“许是因悔恨自责,向来身体康健的二老也在我娘入京后没多久,早早死于荆州。彼时我娘因生怀有孕,是以不得奔丧。然谁能想到,当初荆州一别,从此便天人永隔,再见已入黄泉。”
姜意浓明明觉得自己说这些时,情绪稳定,然回神时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萧亦辞听着她的话喉结滚了滚,半晌才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道:“那你娘可还有其他兄弟姊妹?若是有或许我能替你寻一寻。”
听到这话,姜意浓本是呆滞的眼神动了动,然只一瞬眸中的那点光又暗淡下去,“娘确实还有一位兄长,但据赵嬷嬷所言,在娘来上京后没多久,他便远赴边疆投入军营。自那之后便再无消息,就是外祖父外祖母亡故时,他都没再出现。想来早已葬生于敌人刀下,成了边塞亡魂。”
姜意浓垂下头,没再说话。她只是默默地想若当年不是姜深出现,是不是陆氏一族的命运便不会这般凄惨。
“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其余的交给我。”
她眼睛红肿,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累感。
萧亦辞撇过头,他不知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这样的姜意浓让他胸口憋闷,心情更是烦躁不安。
恨不能下一瞬就将她的烦恼都扫清了。
萧亦辞见姜意浓不说话,便出声喊了小桃,想让小桃进来带她回静园去安置。
然小桃还未进屋,姜意浓却已率先开口,“萧亦辞,你别赶我走,陪陪我好不好,别让我一个人。”
萧亦辞心一跳,他回头入目的是她可怜兮兮望着自己的眼神。
好像这还是姜意浓第一回这般,从前即便在他面前哭,她也是神情倔强的。
萧亦辞愣了半晌,赶着小桃进屋前,匆匆说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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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很快,转变便已入冬。
虽萧亦辞表示,他会提姜意浓查清十七年前的事情,查清姜深暗中所进行的勾当,但姜意浓却事事参与,不想错过一点儿信息。
而这半月来,上京城内也分外热闹。
少帝选妃,轰动的不仅仅是上京城,更是整个大乾。
谁人不知,后位已空悬数年,近几年不论朝臣如何上折子提及此事,少帝皆对此闭口不言。
然几个月前,也不知是何故,少帝竟对此事松了口。
自那日后,整个皇宫上下,都开始为此事忙碌起来。
而几个月后的今日,第一批入宫候选的名单已然出炉。
除了上京城内耳熟能详的适龄少女外,当然还有姜意浓最为熟悉之人。
姜意愿便在名单之上,甚至多数声音都在猜测她或许能得帝后之位。
在一众的恭维声中,此前有关姜府的负面传闻早已销声匿迹。
近一月来,姜府的门槛更是几乎要叫人踏破。姜深本不知自家夫人和女儿的野心,是以知晓后还在府内发了好大一通火,责备母女二人事先没同他商量此事。
林曼烟很不解,这分明是能为姜府光耀门楣之事,为何姜深会显得这般排斥。
姜深没做解释,然日子久了他也渐渐在一声声恭维声中迷失自我,接受了女儿的野心。
姜府之内看似其乐融融,十分祥和。
谁都不知道,一双阴郁的眼睛已盯上了姜意愿。那双眼睛贪婪,怨毒,怜爱无数感情纷杂万分。
“世子妃,夫人命奴婢过来问您,半月后定南侯府的赏菊宴您可要去参加。”
杨静云身边的婢女过来询问。
正在看书的姜意浓闻言顿了顿道:“你去回娘,就说我考虑考虑,待傍晚给她答复。”
“是。”那婢子领命退下。
小桃正巧端了杏仁百合羹进屋。
姜意浓接过小桃手中那一小碗羹汤,“小桃,马修泽人在哪儿?”
“马修泽?应当还是老样子住在宽窄巷的那处院子里吧。”
小桃眼睛一转,凑上前道:“世子妃是要动马修泽了吗?”
姜意浓未答,只点头舀了一勺羹汤往嘴里送。
直到将手中的羹汤喝完,姜意浓才重新开口,“告诉刘四,可以行动了。”
小桃眸光一亮,神采奕奕地应了一句“诶!”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刘四是姜意浓安排在马修泽身边的暗装,而马修泽则是和姜意愿暗中通信之人。
姜意浓不敢想象在这个节骨眼坏了姜意愿的计划,姜意愿的脸色会有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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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在一场接连一场的秋雨后,上京城的秋意更浓。
姜意浓同萧亦辞相携赴宴。
定南侯府外,华美马车络绎不绝,贵妇携贵女纷纷自马车上而下。
姜意浓握着萧亦辞的手将将站定,周婧同沈时安便已上前与他们打招呼,虽说双方看着礼貌有加,但从小动作上表露出来的熟稔却叫人无法忽视。
也不知双方说了什么,最后皆满面笑意。
他们分开时,一旁不远处的马车帘子叫车内之人恶狠狠甩下。
姜意愿转身坐直身子,她手里绞着手卷,一张脸愤愤而怒。
“又怎么了?”
林曼烟觑了她一眼。
“娘,您此前不是一直想与沈府那位交好吗?方才女儿瞧见沈府同姜意浓有说有笑,关系颇好。”
林曼烟轻飘飘抬眼,“阿愿,你别忘了眼下自己是何身份。你是要做大事的,作何要同他们计较。等你未来成事,想要怎么到付便怎么对付,不过区区沈时安,奈何不了你爹更奈何不了你,何必急于一时。”
姜意愿听了林曼烟的话,有些急躁的性子被安抚。
“阿愿啊,咱们一切都得求稳,与人硬碰硬绝非好事。”
“娘,我省得了。”
一场赏花宴,各大世家夫人贵女皆相携一处。
往年大家坐一起谈论的多是谁家贵女的婚事,今日坐下则都开始议论少帝选妃之事。
如此一来,宅院之中,姜意愿霎时成了当下焦点。
分明圣旨还未宣读,姜意愿的举手投足间却已是一副正头娘娘做派。
对于四下的阿谀奉承,姜意愿也十分受用。
“戚,二五八万似的也不知在拽什么。”应李景怡的强烈要求,此番姜意浓又将装作婢女的她带上。
她很不喜欢姜意愿那高高在上的态度,要知道她贵为长公主,也鲜少给人使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