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辞,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姜意浓声音柔软,“从前我在姜府受尽苦难,嫁与你后,我才知原来我也能被偏爱。我曾想过,等一切结束后便同你好好生活……”
话至此,姜意浓顿了顿,良久才又继续呢喃道:“所以……我该如何呢?我不想你死啊。”
姜意浓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她分明清楚,即便萧亦辞离世,她也不会放过姜家,即便前路再难也还是会复仇。可……
只要一想到未来,面前这个人就再也看不到了,她的心里就好似空了一块。那种酸涩胀痛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我不死。”
一道虚弱的声音自面前传来,姜意浓猛然抬头,挂着泪的双眸充满诧异。
“你怎的又哭了?”萧亦辞不知是何时醒的,他虽睁开了眼,眸中却尽显疲惫。他欲抬手,却发现根本无力,他失笑,“我娶你过门是来叫你享福的,并非叫你伤心。”
“你放心,即便我真的离开了,爹娘也不会为难你。你还是这个府上的世子妃,若有什么想做,尽管去做,爹娘会帮你的。”
姜意浓本只是伤感,但眼下听了萧亦辞这番话,竟觉得那些酸涩胀痛皆化为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她紧捏着帕子,呜咽着哭出声来。
萧亦辞张了张嘴,他的本心是想安慰姜意浓,即便知道自己挺不过去了,也想安慰好她,让她别哭。可不知怎的,自己的几句话反倒害她更难受了。一时间他手足无措,大脑飞速转动想着该如何安慰……
“可,可我不想你死。”
姜意浓抽泣,“你死了,我便找不到如你这般对我好的人了。”
救她于危难,关心她的安危,替她出气,给她撑腰。
一桩桩一件件,姜意浓虽不提,却清晰记在心里,没法当做从未发生,也没法将这个人的痕迹抹去。
萧亦辞苦笑,“意浓,人各有命,强求不来。你的人生会有很多种可能,从前不会一辈子被囚禁于姜家,眼下也不会永远在安国公府蹉跎。”
萧亦辞说话很艰难,一句话断断续续,“娘那边有我一封手书的和离书,便是怕有这样一日,你若想得自由,便去寻娘,娘会替你安排好一切。还有……姜府……”
他重重地咳了两声,一口鲜血又毫无防备地呕上来。
姜意浓早已哭成了泪人,她没想到萧亦辞连后路都替她想好了。
可他又是何时做的这一切,分明这次重伤是意外啊。
姜意浓眼睛通红,见他痛苦的样子,她忙取了帕子,一面擦拭一面摇头道:“别说了,你别说了,你好生歇着,别再说了。”
整个安国公府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杨静云伤心过度几度晕厥,得知儿子醒来又不顾身子,匆匆赶来只想再同儿子说说话。
另一边在宫中的圣上得知此事,遣退众臣只将自己关在听政殿内,谁都不知此时的少帝心中是何所想。
就在大家一蹶不振,逼迫自己接受面前现实时,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敲响了安国公府大门。
雨势虽已渐小,但如鹅毛的细雨落在身上依旧能打湿衣衫。
“小桃姑娘,外头有一男子来寻世子妃。”有婢子匆匆而入同小桃小声道。
“男子?”小桃疑惑,“世子妃怎会认得外男?怕不是故意在这个节骨眼来滋事的吧?”
小桃挑眉扫了一眼屋内摇头,“眼下正是特殊时期,万不能再生事端,你让那人回去吧,若真有事儿,命他过阵子再来寻。”
婢子领命退下了。
不多时那婢子又匆匆折回,只见她神色匆忙,继续喊了小桃。
“怎的?那人还赖着不肯走?”小桃蹙眉不悦。
婢子摇头附耳不知说了什么。
小桃闻言面色狐疑,眉心微蹙地看向她道:“那人当真这么说?”
婢子点头。
小桃思索片刻,“你且在这儿候着我去同世子妃说一声,且看世子妃见不见。”
姜意浓红肿着眼坐在外间,她吸着红彤彤的鼻子,时不时望向帘内。以至于小桃近身她都未有所查。
当听到小桃说的话时,姜意浓的悲伤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蹭地起身激动道,“快,去把人请进来!莫耽搁!”
“哦!诶!”小桃没想到世子妃的反应会这么激动,霎时有些回不过神,只下意识地匆匆跑出去吩咐了那传话的婢子。
不多时,男子被那婢子一路从前院迎至后院的静园。
姜意浓早已等得心急如焚,她时不时地朝外张望,当看到人影由远及近,终于还是没顾念礼数亲自迎了出去。
“闻公子!”还未行至那人跟前,姜意浓便施了一礼。
闻宿星来不及搀扶便听得对面人道:“闻公子,若您此前所说皆无虚言,便请您替我夫君看看,望您不论如何都要救他一命!”
闻宿星见状,眉心微皱,伸出去的手僵了一瞬后又收回道:“姜姑娘,我并未答应你要救他,你救我一命我要还的恩情是你,要救的也是你的命,与他人无关。”
“左右是救一命,救我救他又有何区别!”姜意浓见对方言语坚定,心一狠便要提裙下跪。
闻宿星面色一亥,忙出手制止,“姜姑娘,你这是作何!我有我行医的原则,并非谁人都救。”
姜意浓摇头,“若非是我夫君,你根本连见我的机会都无,我早已死在婚后归宁那日!”
闻宿星面色凝重,落在身前的手紧握成拳,他见身前女子神色仓皇,眼睛肿若核桃,再看她眼下所举,便知外头传言不假。
萧亦辞果然快死了。
这于他而言本是痛快之事,然此刻却……
“闻公子,若……若萧亦辞此番死了,我便不给你报恩的机会,叫你一辈子因此而遗憾!”
闻宿星长叹一声,“罢了,带我去看看吧。”
姜意浓见他终于应允,面色一喜,匆匆起身将其迎至屋内。
“爹娘!”姜意浓上前将闻宿星的身份粗粗介绍。
知晓面前这人是大夫,有可能救儿子的命,国公夫妇互视一眼后,忙起身让开。
虽说他们不知面前这人可不可靠,身份是否作假。但儿子已是这番模样,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放手一搏。
闻宿星一见萧亦辞便知他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