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陈府医的话还未说完,姜意浓便开口打断,“他命大,为了大乾他耗费多少心血,整个萧家又为大乾做了多少,老天不会这么待他的!”
姜意浓低语,她偏头看向公婆,倏地提裙下跪,“爹娘!!既然圣上能出手救世子一回,便能有第二回。儿媳唐突,还请爹娘求圣上救救世子,他不能……”
姜意浓言语哽咽,身子因害怕不断颤栗,“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不能死!不论如何,他都不能死。
作为母亲,杨静云心里的难过不比姜意浓少。萧亦辞是她十月怀胎所生,她虽长年征战沙场,但对儿子的教导与关心一点儿都不少,此生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谁能接受就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杨静云本是坚韧,可在面对这样的姜意浓时,心下一软,眼底氤氲起一层厚厚的雾气。
“老爷……”
“好好好,我……我这就去,我这就去寻圣上,哪怕是豁出我这条命,我也要求圣上救辞儿。”说着话,他便往外去了,只留婆媳二人留在屋内等消息。
陈府医替萧亦辞施针暂时稳住了他的情况,然看他脸色愈发苍白,几人都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世子妃,您若不还是先用点儿吧。”小梨端着一碗清粥劝慰。
姜意浓摇头,“我不饿。”
“世子妃,世子吉人天相万不会有事儿,但您……”小桃看了杨静云一眼,“但您今日还未曾吃什么,身子会撑不住的。若世子醒着,也不会愿意瞧您这般。”
“意浓,小桃说得不错,眼下辞儿已如此,你千万要顾好自己才是。”小桃的话让杨静云心下一动,也跟着劝解。
姜意浓心下叹息,扫了一眼那清粥,终于接过,往嘴里送了一小口。
“老爷回来了!!”嘴里的粥将将咽下,院外便响起了陶嬷嬷急切的喊声。
姜意浓匆匆将碗放下同婆母一道迎了出去。
屋外大雨瓢泼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萧穆许是来去匆忙,整个身子几乎都湿了,正拿着帕子擦拭。
“老爷,如何?圣上可愿意帮忙?”杨静云顾不得那么多,迎上前去。
萧穆停下手上动作,面色凝重点头,“幸得圣上宽厚。”
此番入宫,相较于让圣上点头,他反是在见到圣上上花了不少工夫。其实他早已做好圣上不允的准备,但没想到圣上听闻后,当下便下了旨意,命太医院全力救治辞儿。
对比平日圣上对他们一家的冷淡,此举着实有些异常。
听到萧穆的话,婆媳二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得了圣旨,太医们不敢有所耽搁,连夜冒雨前来。
如此,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太医身上。然抢救一夜,太医都没给出确切的话,直到天明太医才红着眼眸出来。
几人一宿未眠,皆守在外间,见太医出来,萧穆率先起身迎了上去。
“如何?我儿可安全了?”
太医面色凝重,久久未答。
姜意浓见状,虽已得知答案,却依旧不愿相信。
那太医扫了一眼几人的脸色,拱手抱歉道:“萧国公,恕在下们无能,无法挽回世子之命。”
萧穆沉默不语,良久终于憋出一句话道:“辞儿他……还有多久?”
“在下替世子施了针,最长仅能维持一日。”
“夫人!!!”
“静云!!”
……
太医的话音刚落,杨静云便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姜意浓只觉自己已听不见任何声音,看着身边人神色慌张忙碌,她却无法共情。
她心底麻木,越过帘子目光落在榻上那面色惨白的人身上。
怎么可能呢。
一代少年将军怎会就此陨落?
分明他说处理完了事情便回来找她的,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如若当时她将其拦下,是不是萧亦辞就能逃过此劫了?
她对萧亦辞却有利用之心,可抛开那些,她也想对他好的呀。
毕竟在这个世上,对她好的人屈指可数。
萧亦辞就是其中一个。
姜意浓越过面前的人群,缓缓朝里屋行去。
在里面的几人见了纷纷退开,屋内的血腥味比外头更甚,榻上的萧亦辞双眸紧闭。
姜意浓最怕他这双深邃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睛似有洞悉人的能力,好像一眼就能被他察觉自己所有秘密。
然此刻,姜意浓只想他睁开眼,如若可以,她也愿意将自己所图谋如实相告。
她坚信,即便萧亦辞知晓了,也不会鄙视责备她。
“他还能醒来吗?未来一日,就只能这般昏迷?”姜意浓偏头说话时不悲不喜,神情木讷。
“回世子妃,这便要看世子自己了,或许还是能清醒过来同你们告别的。”
“嗯,”姜意浓点头,“你们都下去吧,我留下便好。”
安国公府世子爷伤重致命的消息,一早便在上京城传开。
虽也有人惋惜如此优秀的少年将军殒命早逝,但多的是看戏的人。
姜府中人听闻此消息,纷纷将近来的不顺抛之脑后。
林曼烟更是心情舒畅地冒雨去花园摘花,一不小心扭折了脚,短期内下不了床,成了跛子。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
姜意愿坐在林曼烟的榻前,侍奉她吃汤药。
“姜意浓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我看她日后还有何可嚣张的!!”林曼烟牙根痒痒,说的话几乎是从她的齿缝里挤出来的。
“即便如此,娘您也不必如此开心高调,若此事传到外头,指不定又要怎么编排咱们姜府了。”
“我开心还不能表现出来?”林曼烟不屑,“阿愿,你可别忘了,她出嫁后是如何在咱们面前嚣张的,你哥哥就因打了她,叫你爹禁足。咱们姜家的好名声也毁在了她手里,眼下那病秧子可算要断气了,再如何,姜意浓也嚣张不起来了。安国公府,眼下已不过是强弩之末!!”
姜意愿未言,只她眸中光芒如炬,显然也十分愉悦。
姜意浓坐在榻前,拿着温热的帕子替他擦拭着唇边鲜血,明知鲜血擦不净,她却依旧孜孜不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