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小梨的话给了姜意浓一些安慰,她悾悾不安的心跳稍回稳。
不多时,冒着热气的新鲜菜肴已上桌,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美食,姜意浓却提不起兴趣。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繁闹的街市上,心里想的也是那个打马离去的背影。
“世子妃,菜都冷了,要不您还是自个儿先用吧。”小桃提醒。
姜意浓摇头,“我还不饿,再等等吧。回头让伙计热一热便好,既然世子说会回来寻我,想来便不会诓我。”
虽说看不透萧亦辞,但姜意浓却知道他是个守信的,既然给了话便不会食言。
“都快一个时辰了……”小桃言语嗫嚅,“世子妃您今儿为了来这吃饭,早膳都未用多少,怎会不饿……”
小桃的话说得虽轻,却还是叫在场之人轻易听了去,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言。
“是啊世子妃,奴婢觉得小桃说得在理。”小梨见气氛僵硬便出声,“或许世子先回府了,世子妃您还是先用点儿吧。”
姜意浓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一桌子美味,身子虽疲倦却半点胃口也无。
她又往楼下街市扫了一眼,确定未瞧见那道身影,她收回了目光:“让伙计打包,咱们先回府吧。”姜意浓率先起身,没走两步又停下道:“留个小厮在这儿,万一……万一世子回来寻我,寻不到又该着急了。”
谁都没想到此次出行是兴致而出,扫兴而归。
回府后,众人见姜意浓魂不守舍,都识相地没多言,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在等世子的消息。想着等世子回来说些好话,世子妃便好了。
然这一等便等了一日,萧亦辞没去临江居亦未回府。
回想到萧亦辞离开时的神色,以及他着急的身影,姜意浓越发觉得此事不寻常。她命人去别居将此事告知婆母,并寻人去外头打听有关世子去向的消息。
以至戌时,鸦青色的夜空隐隐传来阵阵闷雷。
杨静云闻讯往静园赶时,正有小厮神色慌张,穿过前厅一路往后院递来消息。
本在天边的闷雷似乎越来越近。
倏地一个惊雷砸在上京城外,突起的轰隆声引得大家一时怔愣。
“不好了!不好了!!世子出事儿了!”有婢子穿过长廊匆匆跑至静园。
姜意浓被那道惊雷砸得还未回神,听到这道惊呼,她只以为是幻听。
抬头见那婢子焦急不安的神色,才知是事实。
“你说什么?世子怎么了?”姜意浓立时稳住心神,几步上前,在电闪雷鸣下质问那婢子。
那婢子眼眶通红,“世子,世子他受伤了!方才刚回府,全身都是血,前院的小厮命奴婢来传话。”
“快去请陈府医。”姜意浓未做耽搁,提着裙裾便匆匆往前院去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穿过一条条游廊,在闪电的明暗交错间,姜意浓终于在一处小花园中瞧见了被人扛着进来的萧亦辞。
见到他的那一刹,姜意浓呼吸猛地一滞,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胸口传来隐隐剧痛,她只觉自己眼眶发胀,鼻腔被酸楚取代,“这……”
萧亦辞在一护卫身上,他浑身是血,双手耷拉着头靠在他人肩上,闭眸无声无息。
“快……快送进去!小心些!”怔愣一瞬,姜意浓忙强撑起精神。
将将行至一半,在几道惊雷的催促下,瓢泼大雨苍然而下,狂风席卷着绵密的大雨,朝姜意浓扑去,姜意浓却像是未有所查,依旧紧跟前头那些人的步子,疾步往前。
回到静园时,杨静云夫妇焦急以待。
此前小桃留在了静园,指挥院内仆妇烧水,熬姜汤。见来人,她匆匆给老爷夫人撑伞迎了上去。
“是你?你怎会在这儿!!”小桃只觉得背着世子的人有些眼熟,遂不由多看了两眼。
萧白垂头未言,他虽不如萧亦辞昏迷,手臂上的伤口却不停的沁着鲜血,便是这样的黑夜,也依旧清晰可见。
萧白偏头越过小桃,没理会她,咬牙将世子背进屋内。
情况紧急,除了小桃,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萧亦辞身上,是以谁都没发现小桃同萧白的异样。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人抬进屋,屋内陈府医早已候着,待世子一来便替他褪去衣物检查身上伤口。
闲杂人等都出去了,姜意浓本也该回避,但看着萧亦辞那昏迷的模样,她的双腿却如灌了铅般,难以挪动一步。
眼看着他胸前狰狞的伤口暴露,姜意浓紧捂着唇才没让自己发出声来,纵使如此她颤抖的身子以及四肢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情绪。
一只手轻握住她垂在一侧冰凉的手。
“意浓,走……这儿交给陈府医,咱们留在这儿什么都做不了。”杨静云将其领至外间。
婢子仆妇皆已不在,外间只留那几个同萧亦辞一道回来的护卫,以及萧穆。
萧白‘咚——’的一声重重跪在萧穆身前,另几名护卫也随他一道,重重磕头,“属下没能护世子周全,还请公爷降罪。”
萧穆垂首坐在圈椅上,他的双手撑在膝头,一言不发,良久他才抬头道:“辞儿是何性子,作为他老子,我很清楚,此事我若怪了你们,待他醒来指不定会如何。”
他默了默,“你们下去吧,收拾一下伤口,晚点来书房寻我。”
萧白众人一走,室内又一次陷入沉寂。
“世子!!世子!!!”内室,陈府医的声音急切传来,紧接着是熟悉的干呕声。
姜意浓三人急急起身,往里而去。
“辞儿啊!!”杨静云几步行至榻前,她见儿子浑身是血,不仅如此,分明昏迷着,却还在一口一口地往外呕着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杨静云虽在努力控制,但声线却依旧轻轻颤抖。
“世子此番受伤严重,本就九死一生,偏生这个时候还发了病。”
“什么?!!”
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九死一生。
发病?
两个词不停在姜意浓脑海中游走,挥之不去。
依稀记得半年前那次毒发,若非圣上命太医相助,那会儿萧亦辞便难撑下来。
眼下重伤加毒发意味着什么。
她心知肚明。
“老爷……夫人……”陈府医艰难开口,“世子此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