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运食盐?”萧亦辞的脸终于从书卷中抬起,他眸光深邃,面上飞掠过一抹思量。
萧白点头,“这支商队名唤‘白阳’,在荆州一带颇有势力。”
“他们是如何说的?”萧亦辞问。
“一路上货物都落了封条,这些人只说自己不知运送何物。”
“是吗?”萧亦辞怀疑。
萧白悻悻,知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世子,便摇头道:“咱们的人将他们拦下时,他们遮遮掩掩,看那样子并非不知情。其中更有胆小的当场表示愿意说出实情,只可惜那人被趁乱打死了,剩余都是硬骨头。”思及此,他顿了顿犹豫道:“还有一事属下不解,从荆州到上京路途遥远,他们是如何越过那么多关卡,顺利到这儿的?属下猜测其中之事恐涉及颇深。”
萧亦辞点头,萧白说得不错。这其中若非官官相护,他们断然走不了这么远。
越想,萧亦辞眸光越深。
“此事官府的人可知?”
萧白摇头,“他们还未进入上京地界,便叫咱们的兄弟给拦了,官府至今还不知情。”
“暂且瞒下来。”萧亦辞斟酌道:“你派几个信得过的,去荆州查查白阳商队有何底细。”
“世子您是想引蛇出洞?”萧白疑惑。
“他们既然不远千里地运送食盐至此,定是有不得不如此的道理,商队久久不露面,对方定会心急,届时再查也不迟。”
近几年,有关卖私盐,开私矿之事屡见不鲜,直觉告诉萧亦辞这些事儿并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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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知晓赵嬷嬷的消息后,姜意浓便日日等着赵嬷嬷上京的消息。
终于半月后,消息传来赵嬷嬷已启程。
也不知是不是过于激动,姜意浓得知此事后竟眼前一黑,若非小桃同小梨在旁护着,她怕已摔得头破血流。
“世子妃,若不还是请府医过来瞧瞧吧。”小桃担忧。
“是,”小梨也赞同,“世子妃您如此已不是一回两回了。”
“什么?!”小桃诧异,“此前还发生过?”
小梨自知说错话,忙闭了嘴。
姜意浓摇头安慰道:“作何这般大惊小怪的,是偶尔有过几次,但都无碍。”
“不成,还是得寻了府医瞧瞧,世子妃您若不依,奴婢便将这事儿禀告给世子和夫人!”小桃话语急切,后又缓了缓道:“世子妃,身子要紧啊。”
“谁的身子不适?”主仆几人正说着话,萧亦辞已迈步入内。
夏日炎热,帘子一开一闭间,涌入一股腾腾热流。
那股热流让本已缓和些的姜意浓又是眼前一黑,脚步虚浮间,只听耳边几道惊呼,紧接着她被人一把揽住。
姜意浓闭了闭眼,片刻后,混沌的思绪才逐渐清明。
睁眼愕然发现自己已被人抱至床榻边。守在她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进屋的萧亦辞。
“你怎么了?”
姜意浓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几分,迎着萧亦辞探究的目光,她摇头,“大抵是近日没休息好,是以累着了。”
“我已命人去寻府医,回头让他给你瞧瞧。”
“何必这么麻烦。”说着姜意浓便要从榻上起身,却被萧亦辞一道眼神瞪得顿住了动作。
“其他的事儿,我可以依着你,唯独这桩。”萧亦辞言行霸道,似是怕姜意浓逃跑,索性搬了椅子在她床边坐下。
因归宁那日,萧亦辞在姜府前对她的关心,坊间一直在传世子同世子妃的感情恩爱有加。
然只有当事人明白,这半年来,他们相敬如宾,对对方有关切,却也只是出于礼貌。
要说是否有私人感情,两人都拿不准。
没一会儿,陈府医便已来到静园。
他给姜意浓细细诊治后,开了方子便离开了。
姜意浓讪笑,“瞧吧,我说了我无碍的。”
萧亦辞没多言,只吩咐两婢女将姜意浓照顾好。
蝉鸣声声,烈阳高照。
萧亦辞疾步穿过长廊才追上陈府医的步子,陈府医忙驻足拱手道:“世子,您来寻在下可是为了世子妃的身子?”
萧亦辞点头,“此地不便,还请陈府医随我去书斋相议。”
不同于外头炎热的天,书斋内放置着一个大的冰鉴用以制冷。
冷气涔涔,让人只觉舒心。
“世子妃的身子当真无碍?”
陈府医默了默,“有一事得先世子替在下解疑。”
萧亦辞点头。
“世子妃她此前是否长期受到过殴打?今日在下替世子妃诊脉,发现世子妃身上有许多内伤,而且那些伤时间跨度已久。”
萧亦辞神色凝重,末了还是点头。
“如此说来,外头的传言竟都是真的!”陈府医诧异,“怪不得世子妃入府半年多,都未寻在下诊脉……”
萧亦辞点头,“对从前的事儿,意浓她有些回避。是而一直以来我也不曾细问,今日若非是她身子不适,我也不会请你前来。”
“世子妃的身子问题倒也不大,按时调理,也能恢复到从前的八九成。只是……”陈府医为难,“只是今日诊脉,在下发现世子妃体内有股十分怪异的气息,是在下从未见过的。”
“连你都不知晓?”萧亦辞诧异。
陈府医从前是跟着萧穆一道上战场的军医,各种疑难杂症皆不在话下。后来年岁大了,从前线退下,便被萧穆请进了安国公府成了府医。
陈府医点头,后又道:“还请世子放心,世子妃这事儿在下定会查清。”
萧亦辞点头,“那就劳烦陈府医上心了,另外此事莫要告知除我之外的第二人,包括爹娘。”
送走陈府医,萧亦辞又一次陷入沉思。
一刻钟后,他命人唤来了萧白,交代了他一些事儿。
萧白诧异抬头,“世子,您是怀疑世子妃她……”
萧亦辞点头,“此事不可声张,你亲自去查。”
萧白郑重应下后才离开。
经过半月的长途跋涉,赵嬷嬷终于到达上京,她乔装着自国公府角门而入。
一路小心翼翼,直到这一刻赵嬷嬷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她在四下扫了一眼,而后片刻不敢耽搁地跟着前头的婢女往后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