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他是世子,你莫冲动。”姜意浓提醒。
“世子妃,老奴省得。”陶嬷嬷紧了紧手中木棍,头也不回道:“您放心,不到万不得已老奴不会伤了世子,还请您移步外间,老爷夫人及府医已往这儿来了。”
话音刚落,几道人影脚步急切打帘入内。
杨静云一入内便瞧见还瘫坐在地上的姜意浓,她的脖间除了一圈殷红外,还添了一道血渍未干的猩红的伤口。她忙上前将人搀起,而后又指挥着一道来的几个小厮同府医一道入了内室。
萧亦辞压抑的低吼声在府医入内后,终于渐渐停下。
杨静云见状才稍松口气偏头看向姜意浓。
察觉到婆母的眼神,姜意浓下意识用手挡住了脖间那道伤口,后颤抖着声音窘迫行礼。
杨静云摇头,拉过她在一旁落坐,“是辞儿吓着你了,你也知辞儿他……”
“儿媳无碍。”姜意浓忙摇头。
看着一盆盆血水往里被端出来,姜意浓的心紧张得不行。
“世子的病可有得治?”话一出口,姜意浓便觉自己说错了话,安国公府是何人家,萧亦辞此般模样已整整一年,若有得治,哪里还会拖到眼下境地。
姜意浓微垂眼帘,不安地打量着婆母的脸色。
杨静云却似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能找的大夫都找了,最好的状况也不过是稳住他的病症。只是辞儿这人思虑过重,总不能停下养病,是以每况愈下。”
姜意浓眉心紧锁,此前她还怀疑萧亦辞的身子是否如外头传言那般,眼下见了这境况,却不得不相信了。
眼下她所处之位恰好能瞧见里头的情形。
萧亦辞面色惨白斜斜倚靠在榻上,有小厮正擦拭着他嘴边的鲜血,然那血渍如擦不净般,不停涌出。
姜意浓只觉难受,偏头不敢再看。
“你放心,他发病自来如此,看着夸张要命,但都能安然挺过。”杨静云嘴上虽这般说,但一双手却放在身前不安地摩挲。
姜意浓晓得,婆母这么说不过是不想叫她过分担心。
一时间屋内再无人说话,只有自内室传来的些许碰撞声。
在这静默的环境中,忐忑不安的气氛也被推到极点。
就在姜意浓按捺不住欲起身往里时,陈府医终于快步行出。不过这会儿工夫,他原是干净的衣衫上已沾满血渍。
“陈府医,辞儿如何?可已安全?”自进屋后始终未说话的姜深最先开口。
陈府医的面色却比大家想象的凝重,他为难地擦了擦额间冷汗,拱手道:“在下无能,眼下在下只能暂时稳住世子病症,至于后头会如何,在下也拿不准。”
“什么叫拿不准?”杨静云起身霎时慌了。
“这……”陈府医摇头,“不知世子这些时日做了什么?方才替他把脉时,发现他身子亏损严重。”
杨静云闻言同姜深不约而同地互换了眼神,到底没再开口。
而陈府医这话却落在姜意浓心上,她犹豫着开口,“陈府医,您的意思是若世子未操劳耗费心神,便不会如此?”
陈府医点头,“世子的病症好生修养才能得以控制,若耗费精力对他而言只百害而无一利。”
姜意浓腿一软,若非小梨眼疾手快搀扶,她怕是已跌坐在地。
回想近日他教自己习字,帮自己出头。哪件事儿是不用费心的?
“母亲,父亲……”姜意浓强忍着眼泪心虚道:“今日在姜府,世子他为了维护儿媳,同儿媳的大哥大打出手,他那样的身子哪能那般,是儿媳不懂事惹了事儿才害世子如此……”
“意浓,母亲晓得你要说什么,”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杨静云打断,“可你听我说,辞儿他并非因你才发病,莫要将此事揽到自己身上。”
有些事儿意浓不清楚,但他们夫妻二人却是晓得的,此事远不能责备到意浓头上。
“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几人正说着话,有婢子匆匆来报。
他们闻讯抬眸,才见婢子身后跟着几人,为首的将自己拢在宽大衣袍中,另几人则拎着药箱做大夫打扮。
见来人,国公夫妇默契地互视一眼,而后便将闲杂的仆妇打发了出去。
姜意浓见状也要躬身退下,却在行至门前时被杨静云一把拽住。
“夫人。”姜深见状犹豫。
杨静云却摆手,“意浓是辞儿的妻,便是咱国公府的人,无甚可隐瞒的。”
姜深见媳妇儿执拗,便也不再阻拦。
待人闲杂人一走,为首之人才将兜帽放下。
他向几人一一见礼后才掐着嗓子道:“圣上听闻世子发病心中挂念,特命杂家带几位过府替他诊治。”
“如此便有劳刘公公了。”杨静云携姜意浓向刘公公道谢。
刘公公忙侧身一避,“国公夫人客气了。”
姜意浓眉眼低垂立在婆母身边。
这几日,陶嬷嬷一直在教她礼仪规矩,虽做不到完美,却也能应付一二。
对于来人的身份,姜意浓虽觉诧异却未显现。
思索间,只听得方才静下来的内间又传来一阵巨呕。
姜意浓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反手握紧婆母原本抓着她安慰的手。
有老者打帘而出,萧穆见状匆忙迎上拱手焦急道:“几位,我儿如何了?”
“还请国公爷放心,老朽已为世子施针,今夜恐会持续高烧,需得有人在近前照看,若天亮前能退烧,此关便挺过去了。”
相较于陈府医的模棱两可,他的话显然给了大家些许安慰。
萧穆携家人匆忙道谢。
因刘公公还需回宫复命便先行离开,而那几位太医则留宿姜府,以备不时之需。
将人送走后,姜意浓便主动提出照看萧亦辞,杨静云怕她体力不支欲回拒,然却拗不过姜意浓,只得再三叮嘱后随丈夫离开。
姜意浓吃了点儿小桃送来的吃食,便寸步不离地守在萧亦辞身边。
夜半,他果真如大夫所言发起高烧来。
因寒冷萧亦辞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听他喊冷,姜意浓忙从壁橱里抱来好几床被褥替他盖上。又让小桃他们灌了几个汤婆子,又怕烫坏了萧亦辞还让人在外头套了些布料。
期间姜意浓不断替他换额间帕子,旁的婢女皆累得打飘,独姜意浓来来回回无半点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