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有压力,本就是国公府种下的因,你无辜被牵扯,爹娘心有愧意。再者不论你从前是谁,眼下你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没道理眼看着你被欺负而不还手,自是要替你撑腰。”
话毕,萧亦辞便闭眸休息。
姜意浓心里虽有许多话想说,但见他面色疲惫,到底没再出声打扰,只取了条毯子替他小心盖上。
萧亦辞的话,让她不由想起这几日公婆对她的宽宥安抚。
幼时,姜意浓便知自己命不好,否则府上之人不会对她视而不见,更不会欺她辱她。
可就是她这样一个庶女,分明身上无利可图,国公府却依旧善待她,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蓦地,眼泪已然爬上眼底,视线朦胧以至于不能视物。
他们在姜府的遭遇,早有小厮传回安国公府,远远的姜意浓便已见公婆等在大门前。
回想方才回姜府时萧条的一幕,根本天壤地别。
杨静云上前相迎时见姜意浓眼眶红红,动作遮掩,又见衣裳上密密仄仄的褶皱,便知姜府那群狗东西又不做人了。
看她强颜欢笑的模样,杨静云又一阵怜惜,强按下心中怒火,一遍遍将她的手放在掌心反复摩挲。
姜意浓正要行礼,却被杨静云制止,“好好好,回来就好,累了吧?赶紧回屋沐浴休息,去了那么个糟污的地方该好生去去晦气!诶!你杵我做什么?!我哪有说错话!”杨静云不满地扫向身边丈夫,那一眼又瞪得萧穆只敢摸鼻子不敢言。
姜意浓见状,心下好笑又心酸,乖巧应下后便同萧亦辞一道先行回了静园。
许因身子不适,萧亦辞只草草用了些午膳便小憩了。
姜意浓见他精神不佳,本想寻了府医来替他瞧瞧,却被他回绝。
见他执意如此,便也没强求,只替他捏好被角,姜意浓才退回到花厅。
那几车物件婆母原本是要帮忙盘点入库房的,但姜意浓却回绝了婆母的好意。
并非不信任婆母,她不过是想让自己尽快成长起来。
礼单上那些字,姜意浓认得很是辛苦,虽认真却敌不过识字不多,对她而言小小一封礼单竟成了天书。
姜府发生的事儿对小梨的冲击很大,她能理解身为嫡母的林曼烟针对世子妃,却无法理解姜深那般。回想这几日的种种,小梨突然明白世子妃身上的那些伤从何处而来。
当她见世子妃皱着脸吃力的模样,便道:“世子妃需要婢子帮忙吗?”
姜意浓抬头见到她面色一喜,“快快快,小梨你过来帮我瞧瞧,好多字我都识不得。”
姜意浓的反应让小梨有些许诧异,分明一个时辰前她才经历过痛苦,可眼下却已然走出,宛若无事人一般。小梨意识到,或许世子妃早已习惯了那些事儿,
小梨搁下手中物件上前,指着礼单上的名称一字字慢慢读着。
“城南长安街胭脂铺三间,城东酒肆三间,城外田宅五处……”
“嚯!”在一边添碳条的小桃听到这诧异道:“铁公鸡受刺激了?竟舍得拔毛了!!”
铁公鸡说的自然是林曼烟,别说小桃了,就是姜意浓听了这些也感意外。
她太了解林曼烟了,从小到大,她一块布料都不舍用在她身上。
而此番,不说那些绫罗绸缎金银财宝了,连田宅铺子,林曼烟竟都舍得给了。
总以为林曼烟只是做做样子,随意补上一些过过场罢了,却没想到她下了血本。
不过,这更加印证了姜意浓此前的猜测,此番替嫁之事姜深在圣上那儿应是挨了不少训。
想到这,姜意浓心情舒畅了不少,身上的伤也没那般疼了。
相较于这边的和谐,姜府就没这么风平浪静了。
姜意浓离开后,林曼烟同姜深便凶吵了一架。
姜深责怪林曼烟当初出替嫁的馊主意,更怪她不顾提醒教唆儿子欺负姜意浓,导致此事到了不可收场的地步。
林曼烟起初也嘴硬地回了几句,后面就期期艾艾哭了起来,满嘴都是这些年为这个家的付出,又责怪姜深当初将陆琬抬进府,若不然也不会有此境况,更不满他应允了抬平妻之事,只觉他不顾她的脸面。
姜深叫林曼烟哭得心烦,甩了袖子便更衣离府。
纵使此时,姜深也忘不了,今晨圣上将他留下时看他的眼神,只因替嫁一事这位少帝第一次对他冷了脸,他也是第一次在少帝脸上看到摄人的威严。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即便当今圣上只是个少年,姜深也晓得不好惹。
所以他才会遣人往府上递消息,命林曼烟好生招待意浓他们,该赔的礼也一并赔上。
却不想,还是叫这蠢妇坏了事儿!
林曼烟哭肿了双眼将屋内能砸得砸了精光。
姜意愿闻讯赶来,她这几日病着,未施粉黛的脸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颜色更是黯淡了许多。
她看到狼藉的屋子微微蹙眉,叹息道:“母亲,你作何要同父亲置气呢。”
“阿愿啊,你父亲真不是东西啊!!当年他若不是凭着你外祖母家,眼下能有此地位?他违背誓言纳妾还生下孽种我都不计较了,眼下……”话到这儿林曼烟又哽咽着大哭起来,“眼下竟要抬那死人为平妻,往后我这张脸要往哪儿搁啊!”
姜意愿摇头,“母亲,旧事便莫要再提,终归都已过去,眼下父亲仕途正盛咱们该安耽些,不给他拖后腿才是。”
“你个小没良心的,这话是何意?!”林曼烟没想到女儿会帮着姜深说话,气得伸手一把扭在姜意愿身上。
姜意愿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泪花在眼眶打转,她吸了吸鼻子道:“便是母亲不喜,女儿也是要说的,此前女儿便担忧过替嫁之事会闹大,让母亲您好生打点,然母亲您那会儿是如何说的?说姜意浓翻不起浪花,可眼下呢?她借用了国公府之势,用舆论让父亲在朝堂上难以抬头,这一切难道不是母亲您没做好么?”
“你!!”林曼烟见自来乖顺的女儿这般,气得胸口一堵,只觉得气岔了上不来。
“还有,今日姜意浓回府本是澄清此事的最好时机,您却还要怂恿大哥生事,叫姜意浓又抢占先机,您可知这般给父亲带去了多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