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曼烟从未想到姜意浓竟会这般伶牙俐齿,感情从前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林嬷嬷是我身边老人,她是何性子我会不知?!你莫以为给她扣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将人打发了!”
若非有人同她说瞧见了陪嫁去安国公府的仆妇被发卖,这件事儿她到现在怕是还被蒙在鼓里。
“既然母亲你已把林嬷嬷给了我,那她便是国公府之人,是不是我陷害那也是国公府之事,”姜意浓方才缓和的神色不知何时冷然非常,她盯着林曼烟道:“母亲,您这般将手伸向国公府就不怕哪日一把刀落下,断了您的手不说,还祸及自身么?”
林曼烟自然不怕姜意浓,可不知为何眼下听到她的话时,心里竟有些惧意。
这个蠢笨的庶女何时懂了那么多?
她把身边得力的人手拨给姜意浓做陪嫁却有私心。
一来她想盯着姜意浓,二来便如姜意浓所言想掌握安国公府的消息。
安国公府自来如铜墙铁壁,从前老爷想了许多办法都没将眼线安插进去,此番她得了个现成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本以为,这回十拿九稳,却不想毁在了姜意浓手中。
越想,林曼烟心中的愤恨越甚,只看着眼下油盐不进的姜意浓只得深吸口气,缓了情绪道:“意浓你虽自小不得宠,但这么些年作为你嫡母也不曾委屈了你。是,意番他做事儿向来莽撞,但哪回不是我护着你。”
说着林曼烟吸了吸鼻子,竟是要被自己感动了。
姜意浓却眉眼一挑,心里冷笑,这是要用软的了。
可惜了,她不是傻子。
林曼烟见她不说话又继续道:“此番你虽出嫁,但你身上到底流着姜家的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该事事为咱们姜府着想,只有姜府旺,你在国公府的地位才能稳,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母亲,自小你们便将我囚禁,更是从未有人教我读书习字识理,”姜意浓缓了缓委婉道:“是以可惜了,女儿愚钝,您说的这些道理女儿不懂。”
“姜意浓!!”林曼烟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姜意浓冷着脸起身,“此番出府,婆母曾叮嘱女儿要照顾好世子,世子离开已有一会儿,女儿该去寻他了,告辞。”
她敷衍地冲林曼烟行了一礼,而后不顾其脸色便从前厅退了出来。
厅内虽有碳盆可那一点火星子根本暖不了姜意浓的心,若可以选她宁可在外头吹冷风,至少身边的一切都是真切的。
林曼烟被姜意浓一番话呛得久久未能回神,她喘着粗气眼睁睁看着姜意浓离开,终于没忍住一把将茶盏拂落在地,屋内一众仆妇被吓得失了魂纷纷跪倒。
“姜意浓!等那病秧子断了气,我看你还能否这般嚣张!!”林曼烟咬牙切齿,偏头冲身边嬷嬷道:“去寻大公子,告诉他姜意浓回府,命他好生敲打!”
这是姜府,她是姜府的当家主母,她不信区区庶女她还管教不了了?!
姜意浓,你怕是还不知,你早已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夫人……老爷说了今日不可生事。”嬷嬷为难,斟酌提醒。
林曼烟偏头怒瞪,“你算什么东西,要你来教我做事儿?!!”
那嬷嬷闻此哪还敢再多说一个字,匆匆告退离去。
另一边,姜意浓离开前厅后便往后院去了。
她虽在姜府十七载,却自来在岁竹轩生活,对于姜府她根本不熟,只知姜深的书房位于西跨院。
才行几步,便有婢女追着她匆匆而来。
姜意浓驻足回头,“何事?”
“二姑娘,是夫人命奴婢来给您带路的。”
姜意浓狐疑不觉,这婢女着实是林曼烟身边之人,可她并不认为林曼烟会如此好心,除非有什么阴谋。
她盯看着那婢女默了默后道:“就不麻烦你了,只需告诉我父亲的书房在何处,我自己过去就是。”
“二姑娘您莫为难奴婢,夫人说了,姑娘您对府上不熟,万一在园子里迷了路只会耽搁了工夫。”
姜意浓在四下扫了一眼,眼下她正身处一园子入口,放眼而望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曲径通幽,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思忖片刻姜意浓点头,“那你便在前头带路吧。”
那婢子闻言如释重负连连点头,说罢已然转身走在前头。
一路上姜意浓都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在同那婢子说话,那婢子也老实回答着。
倏地,婢子惊觉身后已许久未有动静,便转身而望,这一眼身后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姜意浓的影子。
婢子急了,四下张望呼喊却无人应答,她匆忙转身往来时之路寻去。
有人影自一边假山探头而出,正是姜意浓。
她虽对姜府不熟,却也不至于傻到去信林曼烟,林曼烟让这婢子带路明显是在给她下套。
反正方才已从那婢子口中套出姜深书房的方位与特征,慢慢寻就是了。
然,命运却与姜意浓开了个玩笑。
她将将从假山后走出,便与来人迎面撞了满怀。
姜意浓吃痛退后,却听前头响起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姜意浓,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做什么?!”
听到那道声音,姜意浓止不住的身子一怔,抬头对上的正是姜意番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几日不见,我还真是有些想你。”姜意番揉了揉他的拳头,满脸玩味。
寒风呼啸,卷起河面瑟瑟凉意向姜意浓袭来,即便她披了大氅,也还是没能抵挡凉意自脚底攀爬而上。
看到他的这一瞬,姜意浓突然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林曼烟惯来的手法么?但凡她不听话,姜意番便会适时出现。
待她被姜意番折磨得非人一般,林曼烟便会关切她。
起初这招对缺爱的姜意浓而言很是受用,可渐渐地自然也看出了林曼烟的手段。
见姜意番步步逼近,姜意浓却觉腿软,竟是连一步都迈不开。
“你别过来!”姜意浓警告,“今日是我归宁,若我有什么好歹,姜府定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