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在场众人纷纷诧异抬头。
感受到厅内众人的视线,萧亦辞不为所动继续道:“小婿也是同意浓成婚后,才知晓了她的身世,想来那哭声,应是陆姨娘过分思念意浓所致。”
“亦辞,你突然提这事是何意?不论外头流言如何,这也是咱们姜府之事,你一介外男干涉此事怕是不妥。”
林曼烟的脸色显然没方才自然,她垮着张脸,不满的情绪在脸上表露无遗。
“从前这事儿自是与小婿无关,只那陆姨娘到底是意浓的生母。”萧亦辞的话顿了顿,“安国公府眼下虽不如从前风光,却也依旧担了个国公府之名,意浓作为世子妃却不过庶女之身,这到底不合身份。”
姜意浓面色一紧目光落在萧亦辞那张平静的脸上,似是想要看出点什么。
不同于姜意浓的紧张,听到贬低的话林曼烟心情就舒畅多了。
她清了清嗓子用手拢了拢发髻,面上笑意浓烈,语气缓和道:“亦辞啊,岳母知你心有怨气,毕竟你原是想聘意愿的。只这也是没法,这意浓毕竟比意愿年长,既然谈婚论嫁自是要先考虑她的。”林曼烟的话里话外透着一股无奈。
萧亦辞心下冷笑,他眸色一凛点头,依旧语气谦和道:
“好在父母抬爱对意浓亦甚是欢喜,是以母亲愿认已故姨娘为义妹,如此姨娘的身份也就不低。至于在姜府,还请岳父岳母做主抬了姨娘为平妻,如此意浓与我的婚事也算勉强登对,否则,代嫁一事怕是……”
四下安静,落针可闻。
林曼烟沉着脸,盯着姜意浓夫妻两如要将他们生吞活剥,她偏头一扫却见丈夫敛眸沉思,竟真开始认真思考萧亦辞的提议。
“老爷,此事不妥啊!”
当然不妥,她嫁入姜府多年,除了陆琬姜深便未再纳过妾室,便是通房都无。
这么些年都顺风顺水过来了,没道理半个身子踏进棺材了,还要抬个死人平妻出来膈应自己。
眼下整个上京城都知晓姜意浓是婢子爬床所出,身份低贱。在这个节骨眼上若将那婢子抬为平妻,这叫她如何自处,不是在明晃晃地打她脸么?!
此事一出,叫那些夫人们怎么看她!!
林曼烟极力克制着即将喷出的怒火,大脑飞快转动想寻个法子将其回绝。
然姜深却点头看向姜意浓,“嗯,这事儿可行,意浓这些年也受苦了,如此也算是补偿了她。”
姜深的意思便是答应了。
“老爷!!”林曼烟腾地蹿起,“不可啊!!那陆琬便是有杨夫人认做义妹,但到底身份下贱,若以此开了先河,日后府上的一切可不都乱套了。”
“母亲作何要同一个死人计较。”一直没说话的姜意浓突然开口,“姨娘已死,如此不过是全了她的身后名,与您也争不了什么,母亲您从前的大方良善不会只是装出来了的吧?”
林曼烟万万没想到姜意浓会说这话,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脚步踉跄着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还请母亲保重身子,这姜府后院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还要母亲您做主呢。”
此次乃姜意浓出嫁后初次同林曼烟会面,她清楚日后不论发生何事,姜府的矛头都会指向她,每个人都会想在第一时间除掉她。
所以她不想再隐于暗处。
就是要大大方方告诉林曼烟,她已不再是那个被她拿捏之人,她已自由。
她会把从前他们所做的恶事一件件揭露于众!
如此光明正大,正面交锋,反倒能护自身安全,给自己求得一张护身符!
入府这会儿工夫,姜意浓看得出来林曼烟不敢怠慢她们,也不敢惹萧亦辞。她想林曼烟会忌惮他们,多少有坊间流言的功劳。
“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回头择个吉日将陆琬上了族谱。”姜深摆手应下,“亦辞啊,有些事儿我想同你单独说说,不若咱们去书房聊。”
萧亦辞闻言未作答,而是偏头看向姜意浓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察觉到萧亦辞的眼神,姜意浓第一次未有抗拒地迎了上去,她眉眼弯弯,笑意浅浅,眼中星光点点充满感激道:“去吧,我无碍。”
姜深和萧亦辞一走,厅内气氛冷到极点。
林曼烟堆在面上的笑容在这一瞬消散得一干二净,她换上一副姜意浓熟悉的冰冷表情,端得是一副高高在上生人勿进的姿态。
林曼烟身边的婢子拉走了小桃和小梨。
小桃本不想离开,但在见到世子妃的眼神后,便了然,匆忙拉过小梨退了下去。
“跪下!”待人一走,林曼烟便将手上茶盏狠掷在案几上。
茶盏翻倒,里面滚烫的茶水撒了一地。她语气冰冷,看着姜意浓的眼神如淬了毒。
姜意浓却淡然敛眸轻道:“母亲这是做什么?女儿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林曼烟胸口剧烈起伏,“你同那病秧子是何意?竟敢撺掇老爷抬你那贱人生母做平妻,你怎么敢!”
“这事儿,母亲该去问父亲才是。世子不过是可怜女儿,是以才同父亲提了一嘴,至于做不做,同不同意,那都是父亲的意思,与女儿又有何干?”姜意浓神色淡淡,“女儿在姜府十七载都没能翻起什么花来,不过离家几日怎会有那般能耐,母亲你真是高看女儿了!”
姜意浓并没有撒谎,对于萧亦辞方才所提她着实不知情。
虽说那些怪力乱神之说确是她命小桃散播出去的,但她的目的不过是想让姜府再多缠一重麻烦,叫他们自顾不暇好给她腾时间做计划。
林曼烟心里虽有气却也清楚姜意浓的能耐,她横眉怒瞪,“即便这桩事儿非你之意,那刘嬷嬷呢?你才嫁过去几日,便将我给你的人发卖出府,如此公然打我的脸可有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母亲既开了口,女儿倒也想问问您,您将那些个手脚不干净的塞给我是安了什么心?”姜意浓不落下风,“大婚次日,林嬷嬷便要偷我出嫁那日的金簪,那簪子是何来历,母亲您应当比我更清楚。试问,换做母亲这样的人你是留还是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