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推波助澜

这几日他不曾过问姜意浓的伤从何而来，当然他也不认为姜意浓会同一个认识不过几日的人诉说伤痛。

他对她的好奇虽已达极限，但他也不想为满足自己的好奇而让她自揭伤疤，回忆伤痛，是以才会暗中派萧白去探查。

“是……姜府的两位公子。”萧白有些犹豫，他不清楚世子命他们查此事的目的，却晓得世子的性子，如此对女子下手的事儿世子最是不屑甚至愤怒，况且被欺负的还是世子妃。

“姜意番，姜意宣？”

萧白点头，“听闻姜小公子这些年一直住在外祖家，是以就姜大公子动手频繁，偶时姜小公子回府也去寻世子妃。”

“姜意浓做错了何事？竟要他们这般施以暴行？”

萧白盯着自己脚尖深吸口气道：“世子妃从未做错事，据探查，但凡遇点儿不顺姜府公子便会拿世子妃出气，如赌钱输了，仕途不顺或遭人责骂……”

“停。”萧亦辞抬手打断萧白的话。

直至这一刻，他才清楚姜意浓自卑的原因。在长此以往的压迫下，遇事时把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就不足为奇了。

萧亦辞一言不发，他一遍遍摩挲着手中杯盏，脑海中被新婚那夜的画面占据。

细小的手臂上没一处完好地方。

区区手臂已如此，萧亦辞难以想象姜意浓身上其余部位会是如何？

会不会更加触目惊心！

所以姜意浓的遭遇是事实，而除了她以外的姜家众人都是人面兽心！

萧亦辞沉默不语，他的眸光定定，落在前头不远处一只瓷瓶上。

那是一只有瑕疵的瓷瓶，曾被他不小心磕坏了瓶口。

因是祖父所爱，萧亦辞怕被责骂便寻了法子将其竭力修补。

这么多年了，只因他从未提及，是以从未有人觉察出它的异样。

“世子？”萧白见萧亦辞怔愣不言，小声提醒。

萧亦辞抬眸扫来，眸中写满狠厉，“将姜府李代桃僵，虐待庶女之事传扬出去。”

藏得太好的事儿自不会被人轻易发现，但若他推波助澜呢？那些丑事是不是会提前浮出水面。

伤他妻者，该付出代价！

瞧见世子脸色的萧白蓦地身子一抖，这神情于他而言再熟悉不过。

每每世子如此，都会有人遭殃。

“还有事？”

萧亦辞见萧白杵在那儿未离开不解。

萧白点头，“确有一事，昨日属下在东市瞧见了世子妃的贴身婢女。”

“小桃?她去东市做什么？”

东市听着像是集市，实际却是个黑市，那里头买卖消息，买凶杀人……屡见不鲜，只要银子够就能买下万物。

“很是不巧，她进了世子您的铺子，小桃姑娘拿了十两银子，想买关于陆姨娘的消息，看样子应是世子妃吩咐的。”萧白的话顿了顿后才继续道：“据属下所知，世子妃自小被囚禁根本不知她生母的真实身份，只当如府中传言那般，眼下世子妃会主动查陆姨娘，应是知晓了什么。”

“世子，世子妃显然不清楚东市的交易规矩，此番是她的婢女运气好进了您的铺子，若不然凭她那十两银子，恐是连买命钱都不够。”萧白顿了顿，“世子，咱们是不是要帮帮世子妃？”

萧白在得知此事后，便命人接了这桩生意。不论世子会如何，都得先稳住了对方，否则生出事端，于国公府也不利。

萧亦辞沉默半晌，他疲累地揉了揉眉心道：“把消息放给小桃，另外看她还想知晓何事，在暗中帮一把，那些消息要多少银子从我账上支便可。”

—

这日傍晚，姜意浓正大刀阔斧的立在桌前落笔练字，她浑身紧绷，写下的字横不是横竖不是竖，歪歪扭扭丑得没法入眼。

婢女小梨在旁替姜意浓侍奉笔墨，小梨虽昨日才来，却已同小桃打成一片。

小梨见世子妃耐着性子练了快一个时辰，犹豫道：“世子妃莫要紧张，您越紧张手中的笔便越是不会听您的。”

“你也识字？”

小梨点头，“奴婢自小跟着夫人，夫人亲厚，允奴婢读书识字。”

“真好。”姜意浓闻此面露艳羡。

“世子妃这般聪慧勤奋，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能学成。”似是察觉世子妃的情绪，小梨忙出声宽慰。

“你可真会说话。”姜意浓抿唇微微一笑。

小梨虽同姜意浓主仆一般大，却因自小受人教养，是以行事稳重干练，聪慧机敏。

“哎呦，这小桃子，你咋咋呼呼地做什么呢？”

“陶嬷嬷急事！我有急事同世子妃说！见谅啊！”

两人正说着话，院外一阵嘈杂，紧接着小桃挑开帘子蹿了进来。

“世子妃，不得了了！”

小梨见人进屋，淡笑道：“你跑这么急做什么，是后头有虎狼追你么?”说着她欠了欠身，朝姜意浓道：“世子妃，小厨房煮着姜汤，我去取些，没得叫她冻出个好歹。”

姜意浓点头。

这便是小梨聪明之处，进退适度，每每察觉到什么便会寻借口离开。

倒也不是姜意浓不愿信她，只不过她们初初相识，未知根知底，小心些总归没错。

小梨一走，姜意浓便嗔怪道：“这儿是国公府，莫再这般咋咋呼呼了，若是叫有心人看了去，怕是又要大做文章。”

小桃吐了吐舌头，“世子妃，奴婢知道了。”

“可是姨娘的事儿有眉目了？”

小桃点头，“正如世子妃所言，姨娘并非姜府婢女，她的真实身份乃县丞之女，当年姜老爷被外派后回府没多久，姨娘便被接回府中，听闻当时姨娘已有身孕。”

姜意浓一脸凝重，“这么说成婚那日，那些嬷嬷说的都是实情？既如此，姨娘之死是否也有蹊跷？”

小桃却摇头，“那兄弟只查到了这些，不过世子妃放心，他说了只要有消息，便会想法子通知奴婢。”

“你寻的人可靠吗？”

虽说她所查不过是姜府不足为谈的密辛，但姜意浓并不想叫人知晓她的动作，毕竟若真有隐情，那下手之人必会百般阻拦。届时，她非但查不到当年真相，恐还会暴露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世子妃放心，奴婢打听过那家铺子信用极好。”小桃拍着胸脯保证，一脸骄傲。

姜意浓默了默后才道：“银钱可够？若不够我这儿还有些首饰可典当。”

“够的够的，那兄弟说了十两银子够买五个消息，眼下咱们才买了一个。”小桃喜滋滋，倏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世子妃您可知，您李代桃僵嫁入国公府之事已传遍了整个上京。大家皆责备姜府做事儿不厚道，公然违抗圣旨，还逼着您替三姑娘挡了灾。”

“而且奴婢还听闻，近日圣上脾气阴晴不定，怒火波及了许多人，朝臣们都在抱怨。您说，圣上会不会因此事开罪姜老爷啊？”小桃一面兴奋搓手转而又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