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此番替嫁是姜府之人不厚道。
可印象里姜尚书父子三人向来和气,他也未曾见他们同人交恶。
至于姜夫人及那位名动上京的姜意愿更是长袖善舞亲和有加。
可不过两日工夫,姜意浓的遭遇却颠覆了他对他们的印象。
究竟实情为何?
是姜尚书众人表里不一,还是姜意浓刻意撒谎抹黑?
思索间他的目光落在正用饭的姜意浓身上,却见她只吃白饭,未动菜肴。
萧亦辞低头思忖片刻,放下手中玉著起身,“我吃饱了,你慢些吃。”
说罢便离席往书房去了。
“这么多……”姜意浓来不及说话,萧亦辞便已走远,她看着满满一桌子菜。
还有这么多菜呢。
行至门口的萧亦辞停住步子,他回身见桌上的那个姑娘在他离席后终于动了她碗中的菜,他的唇角一勾,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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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突起密密仄仄的脚步声,还在用膳的姜意浓叫那阵仗吸引。
“快快快,陶嬷嬷来了!”
“定是夫人命陶嬷嬷来赶那庶女了,走咱们去凑凑热闹!”
说话的正是早先在廊下洒扫的婢女。
姜意浓看着两人往院子里去,她也顾不得用饭,起身跟了出去。
姜意浓走近时,陶嬷嬷正在同世子说话,瞧见了她陶嬷嬷便面色不改地冲她行了一礼。
“世子妃,老奴此番来此是得了夫人的意思。”
陶嬷嬷话音刚落,四下细碎的议论声渐起,“看,被我说中了吧?就是因那冒牌货来的!”
姜意浓听着那些话面色有些难堪,她冲嬷嬷点头,“既是母亲的意思,想来是有大事儿,外头冷还请嬷嬷进屋细说。”
“世子妃您如此可折煞老奴了。”陶嬷嬷微不可见地侧身避了避,说罢抬眸在院里飞速扫了一眼,眼神掠过方才说话的婢女时,不由地多停留了两瞬。
那两婢女也似有所察,方才还幸灾乐祸的神色蓦地一僵,互相搀着往后缩了缩身子。
进了厅内,满院寒气被厚重的帘子隔绝在外。
姜意浓刚随萧亦辞坐定,便听陶嬷嬷道:“夫人听了这院里的一些事儿,怕世子妃您为难,是以才命老奴来帮衬。”
“来人!将人扣下!”
方才还毕恭毕敬的陶嬷嬷话锋倏地一转,声色严厉叫人不容小觑。
与此同时随她一道的嬷嬷们转身去了花厅外。
一时间只听院里嘈杂声渐起,不过片刻嬷嬷们便扣了几个婢子仆妇进屋。
姜意浓匆匆一扫,心中了然。
被扣押进来的人姜意浓并不陌生,正是方才还囔着看戏的婢子,以及早先去敬茶时那些未敬重她的洒扫仆妇。
姜意浓的目光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几个满脸嚣张的仆妇身上。
她们回看姜意浓,高扬着头颅,眼中满是不屑。
若猜得不错,此番婆母遣陶嬷嬷来此,是要替她清理院中之人。
如此也好,回头便不用她自己动手了。
“陶嬷嬷此番是何意?奴婢不知错在何处……”一婢子满脸羞愤,神色不解。
“不知?”陶嬷嬷轻笑,她恭敬地指着姜意浓,“你可知此人是谁?”
那婢子闻此这才恍然,只到底太年轻,她瞥了一眼姜意浓仍旧不知悔改道:“她是姜府庶女姜意浓,并非世子妃!此番嬷嬷难不成是因咱们不敬这位庶女,而惩戒咱们吗!”
“放肆!!好一张伶牙俐齿!给我掌嘴!”陶嬷嬷突然提高声线,冲身边同伴递了道眼神。
同伴会意几步上前眼睛都不眨地扬手便呼在那婢子脸上,婢子痛呼倒地,欲挣扎却被人擒住。
花厅内除那阵阵清脆外,便无其余嘈杂。
姜意浓坐看那婢子的脸渐渐肿起,神色淡漠一声不吭。
从未有人替她出头,这是第一次,她自然不会傻到出声做滥好人,而寒了婆母的心。
陶嬷嬷见时候差不多了,才挥手让同伴停了手,而后才扫了眼跪地众人扬声道:“夫人说了,这位是国公府八抬大轿正明媒正娶聘进府的世子妃!不论从前是何身份,往后她只会是此府世子妃!是你们的主子,掌着你们这些小蹄子的卖身契!若有人对她不恭打的便是国公府的脸!”
如此一剂猛药下去,那些国公府的婢子仆妇哪里还敢再说一句话,纷纷惊恐地瑟缩起身子,深怕被揪出来杀鸡儆猴。
“他们是对世子妃不敬,可陶嬷嬷抓了咱们又是何故?咱们可是世子妃的陪嫁嬷嬷,难不成咱们还能有二心?”林嬷嬷质问陶嬷嬷后又忙不迭地威胁姜意浓,“世子妃,你可要替咱们说句话,否则夫人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屋内气氛降到极点,陶嬷嬷正欲开口,只还没得及出声便被姜意浓打断。
“嬷嬷慎言!夫人?嬷嬷你说的是哪位夫人?在这安国公府只有一位夫人,便是我婆母。你们既是我的陪嫁嬷嬷那便是我的人,我想治你们的罪,难不成还要亲自告知原因?!”
从始至终不曾言语的姜意浓突然开口,她端坐在上首,眼神怔怔盯着他们,面色从容不惊不惧。
姜意浓虽不懂公婆包容她的原因,却清楚他们是在帮她,她没道理让他们帮自己,而自己什么都不做。
她该站出来该强大起来,这世上没有谁是能一直护着她的。
萧亦辞挑眉看她,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她会站出来说话。只当他视线触及姜意浓那双绞着帕子几乎泛白的指节,便了然,这姑娘还是有在害怕的。
一旁的陶嬷嬷看向姜意浓的眼神也充满诧异,毕竟夫人会命她来此便是怕世子妃对付不了这些刁奴。可看世子妃毫无惧意的模样,似是有这潜力。
嚣张的林嬷嬷却不以为然,她眼神狠了几分继续威胁,“二姑娘说话前你可想清楚了!”
“二姑娘?”姜意浓冷笑,她起身缓慢踱步至那刁奴前居高临下道:“从前我确是姜府任人欺辱的二姑娘,可眼下是在国公府!而我是国公府世子妃!若你还欲狗仗人势牵制我,欺辱我,那算盘可就打错了!人该识时务,眼下谁是你的主,你是谁的狗,莫非还需我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