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杀人？”
“你想杀谁？”
夜色已深，李鸢一个人走在村子里，不久前凌轩将法阵画好了，让她走，但是她借口自己还有事要去做。
于是现在黑漆漆的村子里，只有李鸢一人在晃动。
“不杀人，”李鸢提着手中不大的灯笼，红色的火光映射在她脸上，“谁说是我杀的人？”
她回复着脑海中那道尖锐声音的主人，眼中闪过算计。
“是燕无双杀的人，我可是有证据的～”
“......你哪里来的证据？”
“谁说现在就有证据了？人还没死，哪里就需要得到证据？”
清甜的声音传来，小女孩儿扎着两个丸子的发卷上，随着她欢快的步伐，小巧的铃铛发出叮铃的声响。
凌轩身处在一片树林中的空地上，脚下是刚画好不久的传送法阵。他身边的女子脸上还在不断地掉粉。
“师妹还要多久才回来啊。”
自从白天他因为对师妹的称呼而被女子戏谑了后，就此改口喊师妹了。
劳作而归，前来找他的李鸢听到他这么喊她时还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之间。
“师妹怎么还不回来？”
他又低声念叨一句。
“公子～您再念叨下去，奴家还以为自己是孤魂野鬼，把公子吓得离了师妹就不行了～”
“啊哈哈哈。”凌轩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打哈哈尴尬地笑着。
没过一会儿，李鸢就回来了，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情况似乎有些奇怪，但她并未挑破。
而是露出乖巧的模样，喊了一声师兄，又喊了女子一声姐姐。
那白面女子笑着接纳了：“哎哟，还是这位小姑娘嘴甜呀。”
凌轩脸上躁得慌，连忙扯开话题，问李鸢之前去做什么了。
李鸢小脸笑嘻嘻的，跟他说是女孩子的秘密。
这是告诉他，此事是她身为女子的秘密，不宜说给男子听。
凌轩脸上更躁的慌了。
只得抓紧让二人在法阵里站好，施展口诀启动法阵。
一股狂风卷起几人的衣摆，睁眼之息，几人来到一座平顶的山丘处，远方一处山城中，一栋被围起来的黑色城镇正亮起灯火。
那城镇的最下方的城门上，冷家堡三个大字被重重的描了一遍，在火光下，显眼异常。
闲秋派，季月清的住处。
燕无双来了后，就不必考虑房子里还住不住的下人了。
燕无双直接从固壶里把燕居给掏了出来，让季月清清空一大片地后，放在了他的隔壁。
一华丽，一破旧，显得格外的突兀。
燕无双的燕居够大，相当于是一座小楼房，燕无双和季月清睡在了一楼，两个孩子上去了二楼。
燕无双和季月清自然是分房睡的，两个孩子也是。
夜深，几个人都因为白日里的疲乏歇下了。
唯有莫樱，翻滚着身子，无论身下的被褥如何柔暖，她都毫无睡意。
白天家，在跟那几个女孩儿对峙时，她一时没有忍住，竟然又搬出了还在皇宫里当公主的那一套。
那般盛气凌人的样子，想必师傅看了很是失望吧。
小姑娘脸上满是落寞的神情。
身处皇宫之内，母亲身为贵妃，自己又是皇帝头一位小公主。自然应该是个受尽宠爱的女孩儿。
可她的母妃早已不受恩宠，生下她不是个男子又有何用？无法在皇帝面前争抢一分眼神。
所以她虽然在出生时受过皇帝的一点父亲的宠爱，但此后也在未有过。
听宫里女婢说的，原本母妃怀着孕时还是一副满怀期待的模样，父皇虽然不再恩宠于她。
但看在孩子的份上还是来过一两回。
可是她出生了，一个女孩儿。
她的母妃彻底地疯了，她醒来后大哭大闹，嘴里念着，心里想着，怎么她就是个女孩儿！
甚至还让太医私下来查看自己是否真的是她的亲生女儿，或许她真的生了个儿子，但是被有心人给调包了。
但是，事实就是，莫樱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虽然爱自己的母妃，甚至愿意为她做什么事，但是她的母妃却并不管她。
一天到晚，只想着如何生下父皇的儿子，以至于终成疯魔。
这深宫里的儿子，又是那么好生的吗？
莫樱无法从母妃那里得到宠爱，更无法受到父皇的关注，所以刚开始年幼时她受尽了宫中下人的咒骂和责备。
甚至会动手打她。
这些，她的母妃都看在眼里，但却全都没有理会。
这更让年幼的她过得凄惨无比。
最后，她学会了演戏，她可以表面摆着温柔的笑意，背后却将一根根针刺进那些打骂她的人的身体里。
或许是有先天的修仙天赋所在，莫樱在后面，甚至可以熟练的隔空将细细的长针直接让对面的人当场毙命。
但她没有那么做，她只是让那些人知道痛是什么滋味。
她表面上开始被下人重视，是个像样的公主了。
背地里却像一个施刑的刽子手，一点一点威胁他们的生命，让他们对自己言听计从，成为一个衷心的奴才。
后来她也做到了，可是她腻了。
腻了这深宫里的钩心斗角，腻了这人那人眼中对她的恐惧之意。
所以在后来皇帝问她是否要去宣国的第一修仙大宗天衍宗时，她答应了。
路上她遇见了一个小姑娘，那姑娘十分可爱，一举一动之间都在净化着她那丑恶的心。
原本以为这会是异常对她的身体，乃至于灵魂的净化之旅。
但是一个散修的出现，让她彻底的颠覆了之前的想法。
在那散修给她的“世界”里，她为了一个男人，忍痛多年，不管对方对她做出任何事，她都深深地爱着对方。
就算是最后死在雪地深缝中，她也无怨无悔。
那个她，好像变成了她的母亲，那个让她年幼时无比渴望，长大后只想让对方去死的女人。
她倒是比她的母亲，还要隐忍得多。
这是体会后，莫樱心里直接出现的感觉。
好在她是真的听了那个散修的话，虽然存有疑惑，但是她愿意尝试。
听了那个散修的话，拜师傅为师。
仅仅是短短的几个月，却让她抵销了在那深宫之中，所受的所有委屈和衍生的恨意。
她的师傅，她喜爱的师傅，认为她是个温婉的女子，那她就愿意扮演一个温婉的女子。
她永远不会将自己的另一面暴露出来，脏污了师傅的眼。
可今天，仅仅是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将另一个丑恶的自己放了出来。
虽然师傅并没有说什么，甚至还抱了自己。可她的心中，那股黑暗，那股焦虑，那股不安的情绪。
就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汹涌而至。
好在她早就演习惯了，才不至于露出破绽。
柔软的床榻上，莫樱睁着一双大眼，开始抽噎，眼底流泪。
跟着师傅后，这是她哭的第几次？她似乎忘记了。
明明之前从来不哭的。
床尾，原本睡下的白狼耳朵一动，睁开露出了一双深蓝色，宝石似的眼瞳。
它的狼身褪去，出现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
男人五官深邃，一头卷曲的长白发中夹杂着一些金发，他的皮肤，像是被烹烤出来的黄馍馍。
一个莫樱，只达到他四分之一的身高。
他缓身而上，将小小的莫樱连带着被褥抱进了怀里。
“她不会怪你，她说过的，她永远不会怪你。”
男人声音嗡嗡的，从她的头顶传来，这句话似乎给了她莫大的安抚，她终于放松身体，有了一丝睡意。
两人不知，楼下的燕无双，将这个场景原原本本地看了进去。
她看到她的乖乖弟子自己独自哭泣，然后又被那条化成人形的白狼抱在了怀中。
还说了堆奇怪的话，好像是把对方安抚住了一样。
燕无双低下眸子，眼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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