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季南卿将几人送到后就回去了。
他的桌子上,还堆积了许多宗门目前需要处理的卷宗。
毕竟门派里,如果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寻找老师傅这件事上,那么一定会将结果变得更加糟糕。
所以,之前季南卿才不得不将季月清喊回来。也是因为如今门派里,也就只有季月清,能够让他将师傅的事情全权交出,还不用在去过多的操心。
哎,季南卿叹了口气,看了眼山间的夕阳。
闲秋派是个小门派,跟南边的天衍宗,那是不能相比较的,虽然门户小,门派内的孩子也没天衍宗里那些个孩子具有天赋。
但大多都是些苦命的孩子,他算是门派里少有的家庭幸福的了。
那些女孩儿的身世也是十分凄惨的,但好在这么多年下来,他跟师傅和季月清将这群孩子抚养得很好。
这群孩子的本性其实并不坏,只是门派里几个年纪大的都是男生,对于女生的教导就比较放松。
所以才以至于闹出了这样的笑话,好在几个孩子还知道自己错了,不然...季南卿叹了口气,他还真不知道还怎么办得好。
难道要专门去外面给几个女孩找个女老师?
季南卿摇摇头,看来自己又有了一件让他头痛的事了。
暖黄的晨昏色,像一层薄薄的雾纱笼罩在整个闲秋派上,为其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柔暖。
季南卿的住处不远,过了个山沟就到了。
闲秋派建立时间不足三十年。
他们的师傅当初只是个中上阶门派里出来的弟子。
活了也不过二百余岁,是个热心肠的老人。
因为年轻时渡海,赶赴西境战场,见到了太多流离失所,没有爹娘而命运悲惨的孩子。
所以回来后,就离开了门派,独自闯荡四海八荒,捡了不少孩子。
直到老师傅到了北境,开始意识到孩子太多,持续的奔波不利于孩子的成长,索性见到闲秋山不错,山下的村民也十分和睦。
于是就决定在闲秋山落派,教导孩子们修行。
季南卿是距离这里最近一家镇子里,一户卖布料的商户的儿子,在遇见老师傅之前,一直因为是早产儿而体弱多病。
他的爹娘寻遍大夫,都是摇头,后来季南卿他娘带着他去山上的寺庙上香,遇见了正好去找主持的老师傅。
机缘之下,老师傅收下了季南卿,自此之后,他才终于摆脱病痛,还一路修行,成为了闲秋派里的大师兄。
季月清则是老师傅在到达闲秋山之前就收下的孩子。
当时他还是个五岁的娃娃,穿着破烂,昏倒在一条泥水沟里。
其实老师傅留在闲秋山也是因为季月清的原因。
当时季月清跟随老师傅一起到了这闲秋山,就开始日夜不分地发高烧。
老师傅这才开始意识到孩子们年纪还小,需要一个稳定的成长环境,这才留了下来。
“其实在师傅收师兄为徒之前,我一直没有名字。”
院子里,燕无双和季月清坐在凳子上,面前是摆放好的碗筷。
隔壁是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师姐弟俩,还有那头正朝灶火里用嘴丢木柴进去的白狼。
燕无双两人原本是要去帮忙的,但是两个孩子就硬是不肯,只好作罢,坐在一旁闲聊,时不时又看着在忙碌的两人。
“我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师傅捡到我之后,只给我取了个小名,后来遇见了大师兄。”
“大师兄当时身体十分纤瘦,被病痛折磨了好几年。啊,对了,师兄大我五岁。”
“后来师兄的病好了之后,就很爱操心,第一件操心事就是我没有名字。师兄找到师傅商量,最后让我跟着他姓,就叫季月清。”
季月清抬眼看着燕无双,一双眼睛如同山间的雪月,清澈白净。
季月清从知道燕无双的身份之后,内心就十分恶毒坎坷。他知道世间姻缘,都讲求一个门当户对。
也知道自己现在一没身份,二没厚实的财产,自己更只是个孤儿,被父母抛弃。
燕无双太优秀了,在泰越城的拍卖会上,她一掷千金的姿态也深深地震撼着他。
对方不缺身世,不缺金银......更不缺男子的追求。
季月清就这样看着她,他清楚的知道,若不是因为对方的主动,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认识这个女人。
当夜那伞下惊鸿一眼,胜却泰越城夏祭的万般盛景。
他对对方一见钟情,见之难忘。从未对一件事情如此上心的他,当夜便追寻对方的气息而去。
而接下来遇见的事,全都在无比清醒地告诉他。
她,不缺追求者。
所以,他开始死皮赖脸,将自己比作闺阁少女,让对方负责。
当然他也十分坎坷,他怕对方一走了之,就这样离他而去,再也见不到。
后面对方居然愿意哄自己的时候,他表面不变,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内心却如同锣鼓喧天。
他爱上了这个女人,无怨无悔地爱着她,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跟她永远在一起。不管对方现在还并没有真正的爱上他,他也要跟她在一起。
他既是如此地爱着她,自然也不愿对对方说谎。
但是,可能是自尊心在作怪,他还是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曾经的名字。
“季月清,季师兄取了一个好名字。跟你相貌一样,月清,很好听。”
燕无双在两个孩子看不见的方向,伸出手握住了对方。
“不过,我倒是想知道月清的小名叫什么。”
燕无双表情十分正经,并没有半点调戏的模样,但季月清还是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挣扎了一番,还是告诉了对方。
他将头低下,任由自己的手被对方握在手中。最后才缓缓道出口。
“小泥裤。”
“泥土的泥?”
“泥土的泥。”
燕无双沉寂了片刻,又忽而笑了一声,浅浅道:“我,我觉着,还挺好的。”
月季清羞愧得只想钻进桌子底下,一张俊脸仿佛都冒出了热气。
“夫,夫人,你别笑我了......”
“不,”燕无双弯着一双眼睛,认真道,“我觉着,这名字,真是特别。让人,听之难忘。”
“师傅!开饭啦!”
不远处,白琼夋和莫樱端着一盘盘热腾腾的菜向二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