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说起来，我是你祖宗

窗明几净，碎阳斑驳在剪纸的窗花上，床上的美人身穿一席浅蓝色的白蝶衣，气质清冷。

一双柳眉紧皱，睫毛轻颤，白皙的肌肤上弥漫出一层浅浅的热汗。

忽然，一双白嫩的小手轻抚她的额头，察觉到她体温的不正常，那双白嫩小手的主人发出着急的声音喊着身旁的人。

似乎是个小男儿，男孩儿也很着急但他却拒绝了女孩儿的请求。

“师傅带回来只让我们照顾这位神仙姐姐，如果找镇里的大夫来的话，可能会惹师傅生气的。”

女孩儿还想挣扎，犹豫着：“可是......”

“放心吧，她不是才喝过师姐你煮的粥吗？应该并无大碍的。”

“唔。”

是床上女子的声音，她似乎醒了，此刻正在床上歪着头睁着一双柳叶眼，有气无力的看着他们。

天衍宗。

燕无双一身血燕玉锦裙飒飒于半空之中，三千墨发简单地用一根墨色祥云簪束起，干净透爽，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

明明是一双俏丽的杏眼，却多了几分狡黠的灵气在其中，双眸回盼流波。双唇不点而赤。

她身形纤细，在空中任由萧索的南风打乱她的身形，本体却依然挺立。

“小红燕？”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怎么不跟你门主爷爷打声招呼就要走啊？”

来人正是天衍宗宗主，苟岳。

燕无双转过身去，脚下的那把盈水木做的伞也跟着掉了个头。

对面的老人虽花白了须发，但依旧苍髯如戟，精神抖擞，一双不怒自威的眼，如今却满含笑意地看向燕无双。

“门主爷爷......”

燕无双心情感慨万分，这次重生后，一直忙着如何跑路，都快忘了，这位虽不是家人，却扮演着家人身份的老者。

苟岳是爷爷最小的师弟，在爷爷将位置交于他飞升后，他就成了如今的天衍宗掌门人。

燕无双自小便受到这位老人的无限宠爱，旁人都说他长得凶神恶煞，如同恶鬼不近人情。只有燕无双知道，苟岳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虽然长相凶恶，内里却十分柔软。他虽然对待旁人十分理智清醒，从不包庇任何人，不对任何人露出柔情，却唯独对燕无双疼爱有加。

自然燕无双也十分亲近这位老者，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就是为此，当初燕无双的爷爷还曾吃她二人的味。

都被苟岳一一怒怼了回去。

前几世里，这位老者也一直因为保护她，相信她而被修仙界排斥，甚至被打压下天衍宗宗主的位置，最后落得个身死他乡的悲惨境地。

可以说，苟岳已经是当今修仙界里，燕无双唯一值得依赖的人了。

想到这些，燕无双不经红了眼眶，快步上前奔向老者的怀中。

苟岳今日穿的乃是十几年前燕无双为他制作的生辰礼，黑金羽绞作的极细的金丝，配上贪墨锦缎做的大袖衣。

衬得他本人更有气质。

只是时间毕竟过去久远，金线倒是无事，精锻却已经失去了当初的光彩，变得有些暗淡。

“我知道你因为收徒大会上的事受了委屈，爷爷也已经帮你教训过殷旭了。”

殷旭虽然是如今修仙界排名第一的仙者，但因为也算是苟岳一手养大的，所以格外的听苟岳的话。

那件事发生后，苟岳私底下怒气冲冲地去找过对方，在与对方一段交谈后，毅然决然扣了对方往后五十年的宗门资源支持，甚至让对方以后不得干涉燕无双的任何决定。

前者苟岳知道对对方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后者就不一定了。

“你如今收了徒弟要出远门，干爷爷也不拦着你，但是你好歹也该跟爷爷打声招呼再走啊？”

“自己生闷气，掏空落霞峰作何。”

燕无双脸上一红，她就知道落霞峰的变化爷爷一定知道缘由。

“我，我就是气不过......”

燕无双撇过脸，扁嘴小声嘟囔。她自然不敢跟门主爷爷说明自己与李鸢儿之间的恩恩怨怨，若是说了，对方肯定会因为惹怒对方而又重返曾经的悲惨。

她就这么一个亲人了，爹娘她根本不想认了，爷爷奶奶又进入神坛不能下来。若是再没了苟岳，燕无双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得更快，白白让李鸢那些人占了便宜去。

老者的怀抱很温暖，燕无双有些舍不得，但是她必须走，她也带不走门主爷爷，因为对方慈悲为怀，心系天下。

“好了，爷爷的小红燕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老者伸手拍了拍燕无双的头，“爷爷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但是爷爷还是希望小红燕在外面受了委屈，还能知道家里还有个掌门爷爷在。”

苟岳将燕无双轻轻推开，将一块石制的吊牌放进燕无双的手中，此后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语重心长道：“这块石牌是干爷爷做的，这几百年来你是第一次外出，干爷爷知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

停顿了一下，苟岳才继续说道：“但是你还是得允许干爷爷对你有所担心，这个石牌是由子母石制成，你知道干爷爷细活是做不来的，所以......”

掌门指了指她手中的石牌。没什么花纹，也不是什么好看的样式，就是一块半大不小，方方正正的石块上刻了只小燕子。最后再用一根红绳将石牌串起。

没什么特色的吊牌，甚至上面还有一条细小的裂缝。

“不过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干爷爷再......”

没等老者说完，燕无双赶紧将石牌踹进怀里，眼底带绯红地看向苟掌门：“门主爷爷已经送给我了，送出去的东西岂可还有收回的道理？”

二人一老一少相顾无言。

与苟掌门正式分离后，燕无双就来到了宗门山下，安置莫樱等人的客栈前。

也来客栈，名字倒是稀奇。

客栈门口挤了许多人，人声嘈杂似乎起了什么争执。

而燕无双也暗搓搓的准备凑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因为她显眼的装扮和外貌，惹得客栈外一众人等视线。

直到周围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小，燕无双这才发现众人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经从客栈门口，事件的主人翁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燕无双这才反应过来，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