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议论声,随着客栈窗口吹进的风,没入了耳朵里。
秦旖睫毛轻轻颤抖着睁开了眼,坐在床前的两个人还在争吵着,根本没注意到她已经醒过来。
“她可是你的娘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你都没发现吗!”赵雨欣厉声问道。
赵思逸怔了怔,纤长地睫毛垂落下来,做出一副委屈的神情,“阿姐,秦旖生性顽劣,我本就是个上门女婿,我管不住她啊。”
赵雨欣揉了揉太阳穴,耐心道,“秦小姐是喜欢你才去赵家求娶的,定然对你是好的,思逸……你得对秦小姐好些。”
赵思逸垂在袖口里的手逐渐握紧,骤然间抬高了声调,“我怎么对她好!她强娶于我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赵思逸漂亮的眼中含着愠怒,恨恨道,“她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将我当做畜牲!”
她将他买掉,根本没有将他当成夫君,如今他不生剥了秦旖的皮,就已经是心怀慈悲了!
“赵思逸!”赵雨欣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我都说了,秦小姐是喜欢你的!”
她气的深吸了口气,才堪堪稳住仪态,“思逸,秦小姐是你的妻,这世界上在没有人比她更加珍爱你了。”
赵思逸胸口闷了一团火,烧的他往后退了两步,
秦旖偷偷瞟了一眼赵思逸,见他有火不敢发的模样,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这魔头竟然还有怕的人!活该!气死他算了!
秦旖心中灿烂,一个没忍住,喜悦便从指缝之间溢了出去。
嘿嘿嘿…
赵思逸猛的看向她,皱了皱眉头,“你醒了?”
少年夫君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意,“娘子真是好兴致,都伤成这样了,还笑的出来!”
秦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如今她身上的法力无法凝聚,不能和这个邪魔硬碰硬…
“思逸……你也知道,我身子骨娇弱,眼下捡回一条命,自然是暗自窃喜了。”秦旖说着便低下头,装出一副伤神地模样来。
赵思逸轻轻眯起了眼睛,慢慢走到床榻边坐下,如水面般平静的眼眸,对上了她的眸子,“娘子,你可还记得,你是怎么受伤的?”
秦旖望着他墨色翻涌的眼眸,笃定道,“被贼人伤的啊,你不是说我们遇上贼人了吗?”
赵思逸目光微微一顿,没有说话。
秦旖是怎样伤着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秦旖见他不说话,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个阴晴不定的魔头,又在想些什么!
“郎君!吾以后定会好好爱护身子,不惹郎君生气!”秦旖抓住他的袖口,她生而为神从未历劫,七情尚在,看到赵思逸那张尚且稚嫩的面孔,恶向胆边生,“吾是你娘子,吾要是死了,留你一个人孤家寡人!你该伤心了!”
她生来就住在九重天,从未经历任何情爱之事,除了修炼就是同这个魔头打架,这魔头生的比她还要美貌,她得说些话羞辱他,才解气!
赵思逸轻笑了一声,脸上是不露神色的傲慢,“那娘子可要说话算数!”
“那是自然!”秦旖松开了赵思逸的手,起身下床来,刚迈开步子,双腿一软直直的跪了下去。
赵思逸:“……”
一旁地赵雨欣见状,急忙将秦旖扶了起来,“秦妹妹,可是身体还有不适?”
秦旖低头捂住肚子,一脸不明所以,“丹田有点空。”
咕噜一声,秦旖瞪大眼睛,猛的推开赵雨欣,“吾肚子里有妖怪!”
赵思逸嘴角狠狠抽了抽。
这个秦旖,分明就是故意推他阿姐!
“你究竟想做什么!”赵思逸压抑的声音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气,“我看你就是得了失心疯!”
赵雨欣抬手拉住赵思逸,瞪了他一眼,赵思逸这才憋着不在说话。
“秦妹妹,你是不是肚子饿了?”赵雨欣笑着问道。
秦旖眨巴了一下眼睛,咳嗽了一声。
好像凡人确实会肚子饿,她这幅身体是凡体…等等!她是神魂,真神之魂永不灭,若是这幅肉体凡胎消亡,她岂不就能回归神体!
秦旖嘴角勾起一抹灿烂如星的笑来,眼中亮亮的,“对对对!吾就是饿了!”
赵雨欣张了张嘴,刚想开口,便见秦旖小跑上前推开窗户,让阳光照射在身上,盘腿坐在地上打坐。
一旁的两人神情凝固了一瞬。
赵思逸冷冷的看着秦旖,“你又要做什么!”
“吾在吸收天道之气!”秦旖平静的回道。
赵思逸几乎忍无可忍,他快步走上前将秦旖拉起来,“你以为你是神仙,还吸收天地之气?”
“我本来就是!吾不是仙,吾是神!吾是神明!”秦旖怒气冲冲的甩开他的手,“扰乱真神,会受到诅咒!别烦我!”
赵思逸气的咬牙,“给我起来!”
两个人一拉一拽,秦旖被赵思逸动作粗暴地扯下了阁楼,坐在客栈楼底吃饭地桌子前。
“你是凡人,不是什么神仙!得吃饭!”赵思逸拿起桌上的鸡腿就往她嘴里塞,“给我吃!”
秦旖尝到口中的鸡腿,下意识的咀嚼起来。
赵雨欣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游戚,思逸这个娘子真是太有趣了。”
秦旖吃的很快,可却不会弄脏衣裙,头上的碎发被她粗鲁的别在耳后,赵思逸看的出神。
他这位妻子,早就在岁月的流逝中被他忘记了……他似乎想过她,在看到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女时,他便想过,他万年前的妻子也是这幅模样……不可一世,高高在上。
“吃饱了吗?”赵思逸冷不伶仃地开口。
秦旖将腮帮子塞满,点了点头,声音含糊不清,“吃饱了。”
“吃饱了上路吧。”赵思逸站起身来,神色萎靡。
秦旖黝黑水润的眼眸顿了顿,看着赵思逸的身影,将嘴里的东西一下子吞了进去,“魔头,你是不是被妖怪吸了神魂?”
赵思逸转过身,脸上没有一丝盛怒,反到深沉的可怕,寂凉又无情。
他手执长剑抵在秦旖的眉心,“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