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归鹤老人眼中有震惊，有惊恐。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他没有放在眼里的朝廷绣衣使，居然是那位的徒弟。
而且年纪轻轻居然就一剑破了他的掌法。
归鹤老人此时站在那里，看着闻人昭的双眼，就好像看见了许多年前，那个人那双冷漠的眼睛。
闻人昭懒得理会归鹤老人的心理波动。
她淡淡瞥向黄天圭，将剑收了回去。
可是此刻，收了剑的闻人昭，却没有任何人敢忽视。
若是以往她在武林中的名声还只是武功高、破案快。
那么今天之后，她就会彻底进入江湖排行榜，而非只是传说出来的实力。
“黄堡主，请吧。”闻人昭的声音很冷。
冻得黄天圭下意识一激灵。
他还站在原地没有动，脑子快速旋转寻找脱身的法子。
他这些年杀了这么多人，有好人有坏人。
凭什么要因为杀了几个没有地位没有身份，还是自己门派的弟子而被抓捕入狱。
绣衣使是什么地方。
进去那里还能活着出来吗。
黄天圭不甘心。
武林中人谁没杀过几个人。
见黄天圭眼神在数息之间变幻莫测，闻人昭握紧剑柄，眼神暗了暗。
看来还是要强行抓人了。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啪！”
在场众人都一愣。
就是闻人昭也呆了一下。
只见归鹤老人走到黄天圭旁边。
原本黄天圭还以为归鹤老人是有法子要救自己出去，于是满怀希望看着他，想看看对方打算怎么办。
没想到他就这么看着归鹤老人把手伸出来，然后抡实了，往他后脑勺狠狠拍了一下。
“逆徒，杀了人，就跟闻人大人回去，若是没杀人，为师相信闻人大人也绝不会冤枉你。”归鹤老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闻人昭：“……”
黄天圭都被打懵了。
他没想到归鹤老人居然来这么一下。
但是也是这一下让他彻底没了底。
归鹤老人不站在他这头，他连试都不用试，就知道今天绝对逃不出去。
闻人昭封了黄天圭的穴道，看着人被带下去。
离去前她看向归鹤老人，似笑非笑，“前辈识大体。”
归鹤老人赔笑两声，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看着闻人昭那双眼后什么也没说。
闻人昭见状点点头，走在最后下了山。
等回到庞府的时候，差不多殷风玄和秦墨那头也回来了。
殷风玄去的天都楼，天都楼的楼主欧阳北面部肿胀青紫。
闻人昭：“……”
看来被打的不轻。
让她惊讶的是秦墨那头。
秦墨去的百泉阁。
百泉阁阁主罗百泉眼神愤恨躺在一张担架上，全身不能动，只能用眼神咒骂周围人。
闻人昭看见那眼神，直觉觉得对方应该骂的挺脏的。
身后还跟着一个白衣的俊秀小哥，身姿挺拔，容貌俊郎，气质恬淡，嘴边带笑。
闻人昭和殷风玄看见那小哥的脸后有些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闻人昭看到罗百泉后，询问跟着秦墨他们去了的庞展。
庞展摊手，“说来话长。老大，后面那位公子是罗百泉的儿子，罗无生。”
“什么罗无生？”安幻挤进来一脸好奇。
刚才他也是跟着秦墨他们去了百泉阁。
所以也看见了在罗百泉打算拒捕可是被罗无生不知道附耳说了什么后，突然大怒，然后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地，所以他们没费一兵一卒，甚至连口舌都没费，就把人抓回来了。
“罗百泉生性好色，所以处处流连花丛，当年他的妻子生产，他还流连在小妾屋内，丝毫不管难产的发妻，于是他妻子难产而死，剩下来的孩子也是体弱多病。罗百泉不在乎这个孩子，给起名‘罗无生’，他自小不得父亲宠爱，更是被家中兄弟姐妹一起针对，所以活得比较艰难。”闻人昭说道。
“昭儿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殷风玄不解。
因为连他都只是耳闻，不像闻人昭连人家母亲难产而死都知道。
闻人昭轻笑一声瞥向殷风玄，“凤大人来之前告诉我的。”
罗无生，生无门。
罗无生亲眼看见罗百泉被关起来后，脸上的笑意淡了，心底长出口气。
等他再转身，脸上又挂起往日的笑意。
他直接走到闻人昭和殷风玄面前，手握折扇拱手，“不知在下是称呼闻人大人、王爷更合适，还是称呼小昭、玄兄。”
罗无生脸上这回的笑意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
而非像之前那样的戒备警惕。
笑容对于他而言只是面对他人的一种武器。
庞展等人好奇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
罗无生这态度分明证明他和闻人昭还有殷风玄认识，甚至还挺熟。
“那要看，我是称呼罗大哥合适，还是称呼生大哥合适了。”闻人昭笑着道。
当年文州老人在聚水山紫藤花架摆下一局残棋，对外宣布，谁能破了他设下的残局，就能获得他所书写的毕生心血。
文州老人，当世棋圣。
为此，天下爱棋之人纷纷前往。
殷觉爱棋，但是他去不了。
那时候殷风玄和闻人昭也没什么事干，索性替他前往。
于是在那里认识了前来破阵，对外自称“生无门”的罗无生。
而那时候的闻人昭和殷风玄自称“南昭”、“玄风”。
三人本来是意外相识，罗无生被人暗杀，在客栈被二人救下。
一聊之后发现相见恨晚，于是结伴一起前往聚水山。
最终，那残局在殷风玄和罗无生合力之下破了，二人拿到了文州老人的棋谱，并且约定以后还一起下棋。
只不过后来殷风玄就去了漠北。
闻人昭也再没有出过京都。
“我还是更喜欢生无门这个名字。”罗无生笑着道。
“只是生大哥是怎么知道我们身份的？”闻人昭说道。
“当年初见便知你们身份不一般，一定来自京都，后来你们出招、吃饭、与我聊天都没有隐瞒过自己的习惯，我也就渐渐有了猜想。”罗无生笑着道。
能让殷风玄欣赏，可见罗无生的本事。
罗无生此人聪明绝顶。
虽然武功一般，但是头脑清醒、聪明至极，而且在棋艺方面更是天赋卓绝。
甚至他觉得，或许，连殷觉也下不过罗无生。
“听闻小昭入了绣衣使，真是可喜可贺。”罗无生拱手，看起来是真心为闻人昭高兴。
闻人昭轻轻笑了笑。
秦墨静静站在一边观察罗无生。
刚才他们去百泉阁，阁主罗百泉自然也是拒捕，百泉阁与他们差点爆发冲突。
即使在有证据的前提下，百泉阁依然敢如此霸道无理。
秦墨原本想动手。
罗无生走了出来。
秦墨看见，当罗无生走出来的时候，罗百泉眼中的漠视和厌恶，还有罗无生靠近时候的不耐烦。
可惜在罗无生附耳对罗百泉说完话后，他就像被人突然点了穴道，直接瘫倒在地。
百泉阁不少人都变得慌乱。
但是秦墨发现，有一些人很淡定。
看来罗无生此人看起来势单力薄，其实早已经有了自己的人手。
“生大哥，你可知道我们为何要抓四大门派掌门。”闻人昭仔细看着罗无生的表情。
罗无生点头，“因为罗百泉在无知状态下失手杀了门下弟子，想来其他三位掌门也是如此。”
“你还知道多少？”殷风玄问道。
罗无生苦笑一声，“知道的还挺多，但是应该不比你们多。我知道罗家前祖是前朝大臣之后，知道罗家的功夫是从一本神功演变而来，也知道罗百泉建立百泉阁一为江湖地位，二为青芒山上的神功秘籍。”
闻人昭一挑眉，没想到他还真的知道的挺多。
“不如坐下聊吧。”闻人昭说道。
罗无生点点头。
于是几人在院中桌边坐下。
其余几人去审问四大门派掌门。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闻人昭不希望罗无生也犯了错，但是有些事还是要问。
罗无生苦笑一声，“因为这些年我一直都在伺机想杀了罗百泉。”
庞展等人心头一跳。
没想到罗无生居然这么直白。
不过想想也是。
自己的母亲因为父亲的不作为和漠视身死，怎么可能不想报仇。
“后来我跟踪他，发现了他时常暗中前往青芒山寻找东西，他的心腹也在他的授意下埋伏到其他的门派。我曾经潜入他的书房，发现了那些秘籍，都是前朝的文字，翻译后发现是本残功。我的母亲最厉害的便是记忆力，母亲无论看什么功法武功都可以瞬间记下来并且在心中推演。我也继承了母亲这样的能力。我记下秘籍上的招式，开始寻找前朝的书籍，最终发现，有一招，似乎是前朝一位魔道之人所用的招式，他自创了一本神功，死后被众人疯抢，但是那神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神功，就叫做……断山幽冥神功。”罗无生看着二人道。
闻人昭和殷风玄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你是怎么知道罗百泉杀了门下弟子的？”
“我本来打算替换罗百泉的武功秘籍，让他练功走火入魔疯癫而死。在我潜入暗室准备替换秘籍的时候，他突然回来，身后还跟着他的心腹钱备和弟子。弟子在和他汇报的时候，他突然大怒，直接一掌拍向弟子。我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杀了人，他才反应过来，命令钱备处理了尸体。”
罗无生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暗了暗。
他从始至终都只想杀了罗百泉，可是就在他想替换秘籍让罗百泉自取灭亡的时候，对方似乎早就已经不对劲了，甚至还一气之下失手杀了弟子。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外露。
于是那弟子第二天就被宣布派出去做任务了。
但是罗无生却在乱葬岗找到了弟子的尸体埋葬了起来。
他也想过凭借这个上报官府。
但是幽州境内，武林门派最大。
那知府程少通算得上什么东西。
只怕他真的上报官府也只会自取灭亡。
既报不了仇，还会害了自己。
“怪不得有一具尸体被埋得很好……”庞展和鲁断站在不远处咬耳朵。
鲁断抱着胳膊仔细打量罗无生也没有说话。
“喂，你看什么呢？”庞展见鲁断不理自己就戳戳他。
鲁断半天才回神，“没什么。”
他转身进了出了院子。
庞展不解地挠挠头。
……
“如今的百泉阁的二把手是谁？就是那个钱备吗？”闻人昭问道。
罗无生点头，“他一直都是罗百泉的心腹。”
只不过刚才秦墨去抓人的时候，钱备并不在。
殷风玄已经出了逮捕文书去抓钱备了。
“你知道是谁换了秘籍吗？”
罗无生摇头，“不知道。不过不管是谁，我倒是觉得他做得好。”
罗无生早就恨不得杀了罗百泉，只是他虽然脑子好使，可是武功不行，比不上罗百泉。
自从罗百泉杀了那个弟子，罗无生开始暗中观察，以防有弟子再次遭到毒手。
这还是为什么百泉阁死的人最少的原因。
“你知道兰盗吗？”闻人昭问道。
罗无生点头，“自然知道。他偷了很多玉佩。我发现那些玉佩都来自青芒山。”
“那你可查到什么？”殷风玄问道。
罗无生点头又摇头，“我曾经把那些玉佩画下来，发现那些玉佩似乎都和一个人有关。”
“什么人？”
“段九涯。”罗无生低声道。
闻人昭和殷风玄没有说话。
“只是可惜，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和段九涯有什么关系。段九涯当年在朝堂上大骂昏君后拂袖毅然离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后人。”罗无生摇摇头。
闻人昭和殷风玄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这不巧了嘛。
后人现在正在后面刑房围观审讯呢。
“对了，我在查阅一些地方县志的时候，怀疑……那段九涯可能化名为鬼涯过。”罗无生仔细思考，所以没有注意到闻人昭和殷风玄在听见这句话后的表情变化，“但是只是推测，我也不确定。”
罗无生摊摊手。
鬼涯……
孔雀阁也在找鬼涯……
还有那句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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