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连胜不是说过,连福觉得桂花对他有所图嘛。”闻人昭本想抱着胳膊,被殷风玄反手牵住了手。
“嗯,然后呢?”殷风玄浅浅一笑,面对闻人昭惊讶的一眼,手指插入她的指缝,直到十指相扣。
这一举动直接把闻人昭下一句话给噎回去了。
她耳朵一热,做贼心虚一样四下看。
“干嘛?”殷风玄被闻人昭这幅样子逗笑。
“昭儿,”殷风玄俯身凑近,语调带着微微的委屈,“你是不是嫌弃我?”
“怎么会?”闻人昭下意识辩驳。
殷风玄眼底划过一抹笑,“那昭儿干嘛不和我牵手。”
知道殷风玄在逗自己,闻人昭挠挠他的掌心,柔了语调,“别闹啦,阿玄,走啦。”
“嗯,”殷风玄乖乖点头。
二人并肩往绣衣使走。
“昭儿还没说什么新线索,”殷风玄开口。
闻人昭无奈瞥了他一眼,继续道:“我刚才和黄公公聊,他说其实宫女想拉进一些太监的关系,是很少送荷包和手帕这类东西的。多是直接给钱。”
“阿玄,你知道为什么吗?”闻人昭看向殷风玄。
殷风玄仰头想了想,“荷包和手帕意义不同吧。名声?传出去不好听。”
“嗯,这是其一,其二是宫女们多数有钱而没有东西。”闻人昭伸出两根手指。
殷风玄有些惊讶,但是转头一想也是的确如此。
宫女们虽然有月钱,但是很少能出宫去买东西。
“所以桂花既送手帕又送荷包,那些布料可都不便宜,是哪里来的呢?”二人说着就回到了绣衣使。
绣衣使院内的桌边坐着庞展和玄紫,桌上是一堆荷包和手帕。
正是玄紫他们去王家当铺赎回来的。
“老大,王爷。”庞展看见二人立刻起身。
玄紫起身行礼,“王爷,小昭,这些就是连福在王家当铺典当的所有东西。”
“这么多,”闻人昭拿起一个荷包翻看。
只见上面的绣线技法精湛,绣出的纹样也是栩栩如生,布料也是上好的布,怪不得能被拿去典当。
“对了,怎么就你们?斩灵、鲁断和大人呢?”闻人昭问道。
“斩灵在验尸,鲁断自从抱着王爷的网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锁在他的机关房里。大人带人搜查那贼人去了。”庞展给二人倒茶。
闻人昭点点头,拉着殷风玄坐下。
她捏了捏手中的荷包,“庞展,你觉得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
“至少也得二两银子,这布可就不简单啊,再配上里面的一些药材,五六两也不是不可以。”庞展拿起一个荷包闻了闻。
过了这么久,这荷包凑近了还是能闻出一股淡淡的药香。
闻人昭仔细看着荷包,又把荷包里的药材都倒出来。
“咦?”庞展拿起其中一根被削了皮的,如同树根一样的药材左右翻看。
然后又若无其事放回去。
“嗯?”闻人昭看过去,“怎么了?看出什么了?”
“哦,老大,没什么,就是这些药材都是宫里的。”庞展耸耸肩并不在意。
毕竟桂花是宫里的,做的荷包里的药材也是宫里的不是很正常。
闻人昭和殷风玄却对视一眼。
“她有这么多上好的布料,可是哪来的这么多宫里的药材。”殷风玄道。
宫女很多人都会托人在宫外买药,因为便宜。
太医院里的药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被宫女得到的。
“庞展,你为什么这么确定这就是太医院的药材?”闻人昭问道。
“上次我和鲁断陪斩灵去太医院找芝兰花,斩灵拿起这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孚根,说只有太医院的人才会把孚根的皮削掉,纯属闲着没事干。”庞展学着暮斩灵的语气摊摊手。
这话的确是斩灵能说出来的。
闻人昭几人都笑出了声。
孚根的皮又脆又薄很难削,削的不好很容易伤害里面的芯,从而影响药效。所以民间都是直接用来熬药。
只有太医院的才会削,为了追求更好的药效,也为了美观。
“可是桂花不过是个宫女,哪里有钱买这么多药?”庞展不解。
“别忘了,桂花是哪个宫里的人。”闻人昭眸色深了深。
庞展瞬间反应过来。
明兰宫里可有一个日日喝药的存在。
“这些可不像是熬完药的药渣。”殷风玄意味深长道。
之前桃花曾说过,桂花很得兰妃喜欢,每次都给兰妃熬药,还给她做桂花糕吃。
而这些药都被桂花拿来做荷包,兰妃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兰妃的病,岂不是大有文章。
闻人昭和殷风玄对视一眼,俱皱起了眉头。
“兰妃难不成有问题?”闻人昭有些不敢置信。
殷风玄摇了摇头,也不太确定。
“你们在聊什么,神情这么凝重?”暮斩灵推开仵作房的门,一出来就看见几人表情沉重。
庞展刚要起身去给暮斩灵打水洗手,身边一个身影快他一步出去。
玄紫打了个盆水,暮斩灵也不见外地去洗手,还用了上次他给的香胰子。
庞展挠挠头,看着神态自然,并不觉得哪里不对的二人,就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可是明明就是好像哪里不太对。
闻人昭八卦地扬起一边的眉毛。
洗好手的暮斩灵擦了擦手坐在桌边,看了眼桌上的药材,又看向闻人昭,“昭儿,连福死于封喉,只一招,干脆利落。”
“一剑封喉?”庞展小心翼翼问道。
为什么只说封喉?
暮斩灵摇摇头,“连福颈间的伤口又细又长,乍一看好像是一剑封喉,可是仔细检查后,不像是剑。”
她接过闻人昭倒的茶喝了一口。
“那是什么?”闻人昭见暮斩灵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应该是有了想法。
只见暮斩灵放下茶杯,左手并指,突然伸手在庞展的颈间一划。
庞展:“……”
“指甲?”闻人昭看明白了,陷入沉思。
之前她只和那人打了一个照面,还真没注意对方的手。
倒是殷风玄摸了摸下巴仔细想了想,“怪不得之前打斗的时候,对方的指尖总是反光,我之前就怀疑藏了利刃,看来是真的。”
暮斩灵点头,无视委屈的庞展,“幸好我之前见过这样的伤口。要不然还真不好判断。”
“这种的应该叫指尖刀,内力若是带毒,就更是防不胜防。”殷风玄道。
“不过连福并没有中毒的迹象。”暮斩灵道。
“又会虫遁,又会指尖刀,这幕后之人会的还不少。”庞展撇嘴吐槽。
“斩灵,你看看这些药材,能确定是太医院的吗?”闻人昭把几根药材递给暮斩灵。
暮斩灵不假思索点头,挑出好几根药材,“只有太医院才会这么事儿多,给贵人用的药材,无论是长势还是大小,长度还是粗细,都有严格的要求,甚至有的药材连小芽都不许有,纯属闲着慌。”
她向来不怎么喜欢太医院那些人。
既然已经确实这些药材就是太医院的,那兰妃的病,就有待考虑了……
“阿玄,我想去太医院一趟。”闻人昭蹙眉道。
殷风玄点头。
暮斩灵和庞展没事干,索性也跟着去了。
到了太医院。
一个留着长须的俊美中年男人迎出来,气质恬淡沉稳,是暮斩灵整个太医院唯一不讨厌的人。
“见过王爷,闻人大人。”段钟子拱手行礼。
殷风玄点了点头。
“段院使,”闻人昭拱手。
“暮小友,”段太医看向暮斩灵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包容。
“段老头,”暮斩灵不自在地打了个招呼。
段钟子并不老,甚至因为年长,身上的气质更带着一股岁月的沉淀,很有韵味。
更不适合被称为老头,但是被暮斩灵这么称呼,他也不生气,似乎对方之语不过是顽童之语。
暮斩灵看着对方那包容的笑意就想跑。
段钟子是暮斩灵师父的至交好友,当初她来京都的时候,她的师父专门给段钟子写了封信,希望对方照顾一下自家的徒儿。
但是暮斩灵天性活泼,最开始更带着些不服管教的意思。她本来最不喜段钟子这样规规矩矩的人,更不要提对方还是太医院的人。
暮斩灵最讨厌太医院的人了。
可是对方对她永远不生气,更是时常指点。
使得暮斩灵对他很是无可奈何。
“段院使,我们此次前来是有事想请教。”闻人昭开口道。
“几位随我来,”段钟子迎几人进入书房。
入了书房坐下,闻人昭也说明了此次的来意。
“我们想问一问兰妃的病情和她平日用的药。”
段钟子闻言有些踌躇。
兰妃毕竟是皇妃。
他们直接来询问皇妃的病情,按理来说是不合规矩的。
暮斩灵嫌弃段钟子墨迹,开口道:“段老头,你不用说得太详细,你就告诉我们,兰妃看了这么久的病,吃了这么多药还不见好是为什么。”
见暮斩灵很自然去把他书桌里的茶拿出来泡,段钟子无奈一笑。
“兰妃自出生时便是早产之子,体弱脉细,受不得风,受不得凉,受不得热,受不得惊,日常服用的药物也是用来维持心脉的。”段钟子说道。
一直以来,都是他亲自给兰妃把脉看病。
“若是那些药不按时吃会怎么样?”闻人昭紧紧盯着段钟子问道。
“那只会加重病情。”段钟子道,眉宇间带着些不解。
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么问。
闻人昭和殷风玄对视一眼。
殷风玄把一直提着的包裹打开。
段钟子探头看去,刚才他就好奇殷风玄拎着个什么。
只见里面都是各种药材。
“这……”段钟子拿起其中几个药材看了看,眉心紧蹙。
“段院使,我们也不瞒你了,这些药若是没错,应该就是兰妃的药。如果她不吃这些药会怎么样?”闻人昭问道。
“这些药材都是我开的那副药方里重要的存在,缺一不可,若是不吃,只会加重病情,最后卧床不起。”段钟子道。
但是明明每次兰妃吃了药后身体的确好转了。
“段老头,你每次给兰妃的药方是什么?若是去了这些药,剩下那些药吃了会怎么样?”暮斩灵问道。
“剩下那些药……”段钟子失笑摇摇头,刚要说什么,突然动作一顿。
下一刻,他面色凝重,好像想到了什么。
……
傍晚。
明兰宫。
“圣上驾到!”
整个明兰宫都因为这四个字动了起来。
殷觉负手步入明兰宫,宫里早已跪了一片人。
最前面的女子一身白衣,弱柳扶风,正是兰妃。
“天这样凉,跪在外面做什么,”殷觉将兰妃扶起来,一派温柔。
兰妃很是羞涩地低下头。
“走,进屋吧,”殷觉拉着兰妃的手进了屋。
身后跟着的不是平时寸步不离的贴身侍卫霍楠,而是他的贴身太监,陈公公。
殷觉拉着兰妃坐下,“手怎么这样凉?”
“刚才臣妾在看书,可能是窗子开的时间太长了些。”兰妃的声音如黄鹂,很是好听。
“最近身体怎么样?”殷觉眼神深情看着兰妃。
兰妃垂头,耳尖略红,“多谢圣上垂爱,自从上次吃了段院使的药后,好了不少。”
“那就好,你啊……还是这么容易害羞,”殷觉宠溺一笑。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吃饭?”殷觉扫了眼桌上的糕点,不满道:“这些奴才就是这么伺候的?”
“陛下不要动怒,是臣妾看书忘了时辰。”
“你还是太温柔。”殷觉无奈一笑,“今天朕陪你一起用晚膳。”
“是,陛下。”垂头羞赧的兰妃眼中划过一道精光。
吃过饭,兰妃抚琴,殷觉单手撑着侧脸躺在卧榻上,另一只手敲着腿打着拍子,很是惬意。
陈公公静静挥走所有人,将门悄悄关好。
屋内只剩下殷觉和兰妃二人。
夜色渐沉,殷觉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依然闭着眼赏乐。
琴音停。
殷觉睁开眼。
“爱妃怎么不弹了?”殷觉问道。
“陛下,夜深了……您……”兰妃试探道。
“朕今晚就留下陪爱妃怎么样?”殷觉微微一笑。
兰妃掩嘴一笑,起身缓步上前,“那陛下,臣妾为您更衣。”
“好啊,”殷觉唇角轻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