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人生分水岭，是羊水。
没想到羊水也分富贵和普通。
高贵的种子，落在普通土地里，也不一定能长出高贵的花朵。
夏晚禾转过身，拾起床上的包包，悄然无声准备离开。
“扶我去厕所。”段泽榆还坚持那句话。
厕所里有金子吗？
非要她扶着去。
夏晚禾站在原地不动，脚下像是生了根。
“你扶我进去，我告诉你夏氏的材料在哪里，我已经签字了，可以直接拿去过户。”段泽榆语气软了几分，听不出是在哄骗，还是在说实话。
夏晚禾思考几秒，还是走过去，伸手扶着他的胳膊，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前，夏晚禾停下脚步，冷淡地看着他，“东西呢？”
段泽榆没有逗她，而是抬了抬下巴，“刚刚砸你的那个东西就是。”
夏晚禾脸色冷下来，“你是不是心理变态？”
“给你还不要？”段泽榆咋舌，“不要就收回来了，反正也就是个空壳，搞不清楚你对这个壳子有什么情有独钟的想法，你让荣景琛再给你创立一个公司，都比这个好。”
夏晚禾太阳穴隐隐作痛，“你吸了我们夏家的血，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你好意思吗？”
“不好意思又怎样，好意思又怎样？一个公司而已，有起有落不是很正常？荣景琛也替你报仇了，咱俩扯平。”
夏晚禾额头发烫，一股热气直冲头顶。
他怎么能说得这般风轻云淡！
变成这样，不正是因为他吗？
如果不是他，段家和夏家也不会完蛋。
他凭什么能表现得如此冷静！
“段泽榆，你简直无药可救！”
“你爸爸身体还好吧？我前几天派了人去看他了，手术恢复得不错，勉强延长生命了呀。”段泽榆阴阳怪气道。
夏晚禾怒不可遏，冲过来对着他脸狠狠一巴掌，“段泽榆！你有什么事，冲我来，跟我爸爸发脾气算什么本事？他老了，病了，经不起你折腾！他死了，夏家家破人亡，你才满意是不是？”
“是，我就是要看你们夏家家破人亡！你活得太滋润，而我失去了一颗肾，为了活命求爷爷告奶奶，求来了一颗肾源，你呢？平步青云，攀上高枝了，凭什么？我要让你也尝尝绝望的滋味！”段泽榆笑得癫狂，完全不顾形象，“你爸爸没有告诉你，他出现手术后遗症了吧？他术后的药物早就吃完了，昂贵的药物他买不起，便宜的处方药买不到，你和荣景琛谈恋爱，将他抛之脑后，他怕影响到你们小情侣，一直忍着不说，多么伟大的父爱啊！”
夏晚禾只觉得天旋地转，小腿发软，跌在门框边，双手扶着门框，才没有跌倒在地上。
“对了，你父亲同意我们离婚了，高不高兴？”段泽榆凑过来，眼看着就要贴近她的脸，却又忽然离开，“我不想和你离婚，我要看你和荣景琛无法在一起，要你痛苦。”
夏晚禾轻飘飘丢了两个字，“变态。”
段泽榆丝毫不在意，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荣景琛估计很快要公布订婚的喜讯了，你就乖乖听好消息吧。”
夏晚禾捡起地上的文件，随便翻了翻，的确是夏氏的过续证明。
好在拿到了。
夏晚禾头也不回冲出病房，打了辆车去夏劲生那边。
到了家里，看着寒酸的装饰，她眼眶发热，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清汤寡水，连块肉都没有。
夏晚禾心里更难受了，“爸，你每天都吃这些吗？”
“是啊，怎么了？我一个人简单吃些东西，不需要太复杂。”夏劲生也没想到夏晚禾来，手里的热面条都忘了放桌子上，表情满是惊讶，“来之前也不打招呼，我给你做些好吃的。”
夏晚禾开门见山道：“爸爸，你的药是不是吃完了？”
夏劲生愣了愣，面露尴尬，放下手中碗，摇头，“怎么会呢？还没吃完呢，上次荣少给我买了好多药，还请了佣人，说要接到那个别墅里去住，我觉得麻烦，就没去，佣人也辞退了。”
没去是因为麻烦。
佣人是因为到期了，荣景琛忘记续约了。
夏晚禾深知荣景琛喜欢自己，爱屋及乌才会照顾夏劲生。
可是他做了好人，又在半路撒手，是什么意思。
夏晚禾从包包里掏出一张卡，推到夏劲生面前，“爸，这里有一百万，够你买药了，不要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你，毕竟我只有你一个爸爸。”
“晚禾……”
夏晚禾吸吸鼻子，畅快道：“你不用担心我，荣景琛对我不错，给了我一套大别墅，光周围院子都有几千平，还买了上亿的首饰包包，都是赠予的，不会要回去。”
夏劲生深深叹了口气，“你要和段泽榆离婚的话，那就离吧。”
“离婚肯定会离。”夏晚禾小声说道：“离了我也不嫁人了，会陪着爸爸，陪爸爸一辈子。”
“胡闹什么？你还年轻，还能找到更好的……”夏劲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和荣少……”
“不能成，你放心吧。”夏晚禾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根本不是进豪门的料，“爸爸，我把夏氏要回来了，我不懂经营，等你什么时候身体好些，我们再去看看，怎么重振夏氏。”
夏劲生拿过那本厚厚的册子，翻看了大半，表情凝重，沉默不语。
夏晚禾悄悄叹气。
段泽榆说得没错，与其重振，不如重新开一家了。
夏氏现在就是被吸干血的样子，中间空唠唠的，什么都没有。
夏晚禾不知道怎么安慰，低着头，乖巧坐在夏劲生面前，好像做错事的小朋友。
良久，夏晚禾才开口，“爸爸，如果我当时没有嫁给段泽榆，会不会现在我们的结局会不一样？”
夏劲生摇头，“晚禾，你不能那样想，不能让现在的自己，欺负过去的自己，每一条路都有它存在的道理，而且夏氏当时的发展也到了瓶颈期，就算没有段家，我也会找别家融资，当然不是说那你的幸福和婚姻置换，我希望你能幸福。”
可是这个世界上谁都想自己能幸福。
好人也是。
骗子也是。
夏晚禾点头，“我知道爸爸是为了我好，我也希望爸爸幸福，不过你做手术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告诉妈妈，她不知道会不会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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