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七走的时候只有潇雨一个人送她。
“娘子不再想一想了吗,要不,等古竹阿兄回来跟他说一声吧。”潇雨都快哭出来了。
“古竹他会明白的,那日我同他说过了。”柳十七拉着她的手安慰,“你放心,我只是出去散散心,过些日子就会回来的。”
“可是娘子的伤还没有好呢。”潇雨满腹担心,“王爷也不知道此事,若是他知道了是我送娘子走的,恐怕我的小命……”
柳十七失笑道:“你少来我这里哭了,现在安卿尘早就不能拿你怎样了,你当我不知道呢。杜聪杜大哥不会护着你吗,你现在是有家人有后盾的人了,你的王爷就算是看在你未来夫君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你太凶的。”
杜聪和潇雨情投意合,二人早已说定了终身,只等过了年开了春就成亲了。
“若是我没有婚约在身,我一定会跟着娘子走的。”潇雨抹了一把眼泪,道,“就是现在,娘子若是愿意我也可以跟你走。”
柳十七逗她:“那,杜大哥怎么办?”
潇雨说:“我都想好了,跟娘子去几年他会愿意等我的。”
柳十七说:“他愿意我可不愿意,因为我耽搁了你们的终身,我可是罪过大咯。”
二人说着相携从府里走出来,暗卫们只负责保护柳十七的安全却并不能过问她的任何事,如今她背着包袱要走,暗卫们面面相觑:这是要出远门啊,是跟还是不跟呢。
柳十七抬起头,冲着他们道:“诸位请回吧,我如今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些日子感谢你们的照顾,回去跟王爷说,我走了,让他不用找我,若是因为我走迁怒其他人,我柳十七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了。”
暗卫们不敢怠慢却也不敢再跟着,领了这句话回去复命了。
柳十七走的时候安卿尘正在迎接古竹和双喜双福带回来的小吏全家。
时隔多年又回到故地,小吏潸然泪下。
“这么多年没想到京城变了这么多。”
他走的时候是刚起叛乱的时候,正打得如火如荼,百姓居无定所到处一片狼藉。
他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自己跑到了浙西一住就是这么多年,他从未主动关心过京城的动静,却在相邻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
“听说安平大将军叛乱了,现如今成了皇帝。”
“咱们改国号了,不再是大庸了,现在是大夏朝。”
“当今陛下是安平的长子,听说安平夺了天下没多久就病逝了……”
安平病逝的消息着实让小吏震撼了好一阵子,他身体那么好从来都不会生病,怎么可能突然病逝呢。
小吏不信,继续打听消息却得到了又一次的证实。
安平去世了,将军过身了。
小吏痛苦了一整夜。
那是他记得的最后一次关心京城的消息,从那以后他便隐姓埋名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如今的京城简直大变样。
街市上繁茂、鼎盛,熙熙攘攘的人群、烟火袅袅的香气,还有他都叫不出名字的小吃。
妻儿坐在车子里的也被这热闹感染,纷纷探出头来。
古竹看到了两个孩子那渴望的眼神,便提议给他们接风洗尘,于是带着小吏和他的全家去了酒楼吃饭。
还特意买了几样新鲜的小吃给孩子们尝尝鲜。
在见到安卿尘的时候,小吏着实一愣。
眼前的人再不是多年前那个懵懂少年,他长大了,越长越像他的父亲了。
安卿尘和小吏单独谈了四个时辰,小吏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当年除夕夜宴上得到外敌来犯的消息,安平就带着人去迎战了。
当时的大庸已经没什么武将可用了,安平是唯一一个,且事发在除夕夜上,万一有个什么变故,将是百年耻辱。
当时永昌帝有四大得力助手大臣,分别是:
正一品太尉马从梁,就是马元朗的父亲;正二品镇国大将军安平;从二品尚书左仆射沈渊,也就是王乾坤的义夫;和太医柳怀民,就是救了柳十七并教她医术的人。
还有一位得器重的人便是正三品通政使崔廉。
危难之时,安平是永昌帝最信任的人,可是这耻辱还是发生了。
安平带兵出征,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王乾坤安排的局。
他将安平骗出皇宫,这样宫里头就没有了可用的武将。而安平也因为中了他的圈套将被套上谋权篡国的罪名。
王乾坤不是没想过自己做皇帝,可是他是文官出身,实在太惧怕言官们的口诛笔伐,所以他想让安平做这个替罪羊,然后等到安平的儿子死去,这样便已经经历了两代君王,等到辰儿继承皇位的时候他便可以以辅政大臣的名义名正言顺地把持朝政,等同于皇帝,将辰儿架空。
当时,安平并不愿做皇帝,可是骑虎难下,如果他不做便要天下大乱。
安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想要弄明白,便只能假意屈从打算坐几日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就将大庸还给李家人。
可是那一场仗打完,李家人无一人生还,而且安平的儿子安伯川已经被王乾坤收买,短短几日内安平被王乾坤毒死,安伯川继位。
安平还在世的时候,安卿尘曾经劝过父亲放弃,可是安平有自己的考量,拒绝了儿子,安卿尘一度以为父亲真的有想当皇帝的想法,父子离心还未来得及说清楚,安平就去世了。
安平的死也是王乾坤一手造成的。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安卿尘彻底愤怒了。
他没有想到皇兄那么早就被这个人收买了,更没有想到他们会联手害死自己的父亲。
小吏拿出了当年王乾坤写给安平的那封信,信中还附了一封安伯川的亲笔。
真相大白,安卿尘重新整理了所有的资料,决定将王乾坤的所作所为公告天下。
然,当他总算舒了一口气的时候暗卫来报:十七娘,走了。
走了,安卿尘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得知她离开了京城不知去往何处的时候,竟呆呆地坐了许久。
她只留给他一句话:“我走了,莫要来询,也不要牵连他人,有缘再见。”
他就要成功了,马上就能让她看到他想要证明的一切,他的父亲不是叛国贼,他们不是仇人……可是还是来不及了,她走了,彻底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