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有异香

幽暗的月光照在那一摊深红色的血迹上，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皇后唐玉容死了，无声无息地就这样离开了。

别说王公公了，就连安卿尘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是要一直守在辰儿身边的吗，怎么会就这样丢下孩子和一切走了呢。

王公公跪地痛哭，忙着派人去禀报安伯川，这边又吩咐着叫来太医，看还能不能有生机。

可是看那地上的血色，已经变成了深色，且有些凝固。

这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安卿尘想，恐怕没什么希望了。

宫里头乱了。

凤仪宫的宫人跪了一院子，皇后薨逝竟无人知晓，这些人恐怕脑袋都保不住了。

安伯川匆匆而来，脚步踉跄、衣衫不整，鬓边还有一缕散发。

“是自戕吗？”

安伯川的脸上露出惨白的惧色，嘴唇颤抖着，目光呆滞。

“现在还不能确定。”安卿尘道，“太医们正在检查。”

王公公搬来龙椅，掖着眼泪道：“陛下先坐一坐，别伤着龙体。”

“皇后，朕的皇后……”

他好似忘记了今晚是他亲笔书写的赐死皇后的诏书。

人啊就是这样，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对待的人，决不允许其他人这样对她。

好似皇后的死让陛下很是意外。

安卿尘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皇兄。

他面色苍白，泪水涟涟，目光一直透过屏风望向里间。

那里有一群太医围着床榻忙碌着，他看不见任何，可仍旧伸长脖子想要知道她究竟怎么了。

那一刻，安卿尘看了一眼王公公，示意他将那还未宣读的圣旨藏起来。

王公公心领神会，悄悄将圣旨塞入袖中。

又过了一会儿，夜深了。

太医出来禀报：“启奏陛下，皇后娘娘已经薨逝两个时辰了，臣等尽了全力可是娘娘无力回天了。”

果真是死了。

“可能查出来死因？”安伯川问。

“臣等在娘娘的身上并未找到伤处。”

太医的回答让安卿尘也是颇为意外，没有伤？

“那一大摊血迹是怎么回事？”安伯川又问。

“回陛下，那不是娘娘的血，而是羊血。”太医回话。

“宫里头怎么会有羊血？”安伯川觉得诧异，为什么要把羊血放在死去的皇后尸体旁边。

“娘娘应当是……”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道：“自戕。”

宫人自戕是大罪，会株连九族，更何况是皇后。

安卿尘震惊了。

皇后是自杀，而且旁边还有人以假乱真放了一滩羊血，表面看上去人是被杀的，其实是自戕。

可是又是谁在皇后死后将那羊血放在那里呢？

这就要问凤仪宫中的宫人了。

百十口人跪了乌泱泱一大片，竟没有一个人知道。

“近身伺候的人呢。”

几个小太监并着四个宫女跪着往前挪动了几步，一个个吓得抖如筛糠。

“你们几个素日贴身伺候娘娘，今日可曾觉得娘娘有何异常，都有什么人来过凤仪宫探望娘娘。”

王公公又问了一遍，几个人将头埋得更低了，其中一人道：“回公公，今日并无一人来凤仪宫，其实已经很久了，凤仪宫内都无人来过，即便是有人来了，比如唐大人，娘娘也只是让转达却不见人。”

“你是说皇后娘娘已经许久不见客了？”王公公觉得很诧异。

“是。”那人回话，“娘娘喜欢一个人待在宫中，几乎不外出。除了小殿下下学之后，娘娘会陪着殿下在御花园里散步说说话，之后小殿下回了书房，娘娘便再不会出宫了。”

“那平日娘娘待在宫里都做什么。”王公公又问。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道：

“奴婢是近身伺候娘娘的，自从三个月前娘娘就有些郁郁寡欢，每日对着窗子能枯坐一整日，累了就睡觉休息，起来也不怎么吃东西。”

另有一名宫女道：“娘娘会做些衣裳和鞋子，都是给小殿下做的，但是……”

她还有些犹豫，王公公急道：“还吞吞吐吐地做甚，赶紧说。”

“是，娘娘几乎日日都会给小殿下做衣服，而且那些衣服从里到外，甚至连汗巾、香囊都做，一做便是一整套包括鞋袜，而且是每年八套，春夏秋冬每一季两套，已经做到了小殿下弱冠之年。”

这便是想好了要走的迹象了。

安伯川流泪自责：“是朕疏忽了她，没有发现她早已没了生活下去的希望。是朕的错。”

“皇兄节哀。”安卿尘道，“纵然皇嫂早就想好了寻死，可是究竟原因又是什么呢。到底是皇嫂自己想好了寻死还是有人威胁她，让她知道了自己的死期，这才不得不忍着难受给自己的孩子多留一些东西。”

安伯川也愣了一下，这么说也是很有道理。

“皇兄你看，这些羊血可觉得眼熟。”安卿尘又一次问。

安伯川先是摇了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

“近日臣弟给皇兄进的红丸便是用牛羊血制成，此人并不是故意做了这样不缜密的事，而是有意为之。”安卿尘道，“他是想引起皇兄的注意，让皇兄联想到自己吃的红丸，并且将祸端引到臣弟身上。”

如此说来，倒也不是不可能。

“我们在明，这人在暗。”安卿尘踱步道，“他察觉了臣弟已经发下了红丸的秘密，并且已经知道了臣弟给皇兄换药的事实。但是他却不敢冒然出头来问，他怕这是个钓鱼的计策，将自己引诱出来。

所以才使了这样一招，也想用钓鱼的手段引臣弟和皇兄的嫌隙，然后让皇兄治罪臣弟。”

“可是，这个人是谁呢？”

安卿尘笑道：“这个问题很好猜，如今知道皇兄服用红丸的究竟有几人，皇兄只需一个一个考虑出来便明白了。”

安卿尘话没说明白，但是安伯川却听明白了。

始作俑者，劝他服用红丸的人便是幕后杀死皇后的凶手。

王乾坤。

安伯川气得脸色铁青，他竟然将手伸到朕的家里来了。

安伯川发愣生气的空当儿，安卿尘已经走到了唐玉容尸体的身边。

人已经死了几个时辰了，但是却丝毫没有发臭的气味，反倒能闻到一股异香，就是他曾经在崔家闻到的那种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