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牛羊血

这一觉安卿尘整整睡了一日。

从日出到日落，三餐全面，房门紧闭。

紧张的林伯一时三刻跑过去扒门缝，可是什么都看不到。

双喜双福也一直睡到了下午才走出房间。

一出门就被林伯一把薅住：

“昨日王爷去了何处，怎地睡到这时候还不见人影。”

双福被林伯逮住却又不能说实话，那样的话非把老头子吓死不可。

“林伯，您轻点。”双福顾左右而言他，想要岔开话题，“您这力道我胳膊要断了。”

“小兔崽子，我老头儿能有多大力气，你一个练家子出身这点子力气都耐不住？”

越说手上的力气越大，双福被他揪住不放，一直哀嚎：

“哥，哥，你出来说句话呀。”

屋内没有动静。

双喜磨磨蹭蹭地洗脸、穿衣，一只袜子恨不能穿上一炷香。

林伯是王爷身边的老人，比他们两个小崽子资历都老，是从小看着王爷长大的家仆，对王爷忠心耿耿，又受先皇后所托，必然对王爷的一举一动都十分上心。

如今被他逮住轻易脱不了身。

双喜探了探头，瞧见双福还在同林伯纠缠，便只能从后门溜走。

至于双福……

该让他成长成长了。

也不知是院子里的吵闹声吵醒了安卿尘，还是他睡饱了。

就在林伯和双福拉扯没完的时候，安卿尘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林伯喜极而泣，忙丢开双福上前关切地问：

“王爷可好，睡了这么长时候饿了吗，王爷想吃点儿什么。”

安卿尘瞧了一眼远处天边泛起的钴蓝色，道：“出去走走，晚饭就在外头用了。”

说完看了双福一眼，双福忍着痛赶紧跟上。

王爷等闲没有逛街溜达的爱好，今日的行为让林伯一时怔愣没反应过来。

他要出去溜达溜达，还在外面吃晚饭……

安卿尘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事情就在待在家里，每日做功课、练功、习字、读书，然后琢磨各种各样他喜欢的小玩意儿，简直不能更快乐了。

但是他不喜欢出门，非常不喜欢。

甚至发展到了出门会让他焦虑不舒服。

直到这些年发生一连串的变故，人也慢慢长大，这不愿出门的毛病才逐渐改掉。

但是，对于上街他依然不喜。

今日是怎么了？

莫说林伯，就连双福也觉得诧异。

安卿尘负手走在前头，双福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王爷看上去心情倒是极好。

左看看右瞧瞧，还时不时停下脚步驻足摊贩前仔细研究那些奇怪的东西。

为什么说奇怪，是因为安卿尘驻足的摊贩不是卖肉的就是杀猪的……

王爷是要买菜吗？

王府的蔬菜肉类都是有专人供货的呀，双福想。

实在想不通王爷究竟在做什么。

天色已晚，但是街道上却依旧热闹。

做小生意糊口的百姓一日都不敢怠慢生意，每每都要熬到很晚方才离去。

即便是没有增加几笔生意，但是心理上却是觉得踏实了，生怕自己走早了来了大主顾被旁人抢了去。

但是生肉卖了一整日到了晚上必然不比白日新鲜，大家便只能便宜了价钱贱卖，好歹总比带着一堆卖不出去即将腐烂的肉回去要强。

苍蝇腿也是肉啊，多少赚一点总比不赚强。

本着这种想法，虽然到了晚上，街面上卖肉的人依旧不少，除了已经卖完的人走了，其他但凡还有存货都留了下来。

而百姓也熟悉肉贩的心理，便有会过日子的妇人专挑这种时候来买肉，只为省下那仨瓜俩枣，日子便是这么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主仆二人迎着月色和扑面而来的烟火气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

当然，这是双福认为的漫无目的。

前头倒是遇到了熟人。

安卿尘驻足一肉铺前，竟然伸出手去捏了捏那鲜红色的肉。

“王爷。”

肉铺的老板竟然认出了安卿尘。

他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

双福忙上前去解释：“王爷不识，这就是给咱们府上供牛羊肉的张屠夫。”

安卿尘了然，点点头，继续拨弄手里的红肉。

张屠夫看了看双福，不明所以，难道王爷亲自出来买肉？还是觉得自家的鹅肉不好吃要换人？

“王爷，您这是……”

张屠夫夫妇战战兢兢。

“这些肉都是你自己杀的？”安卿尘问。

“是，都是自家的牛羊，新鲜得很，咱们家不富裕全靠着给王府供货这才一家老小吃上了饭。”张屠夫是老实人，生怕丢了这样好的买卖。

安卿尘点头不语，又看了看他肉案后头那一桶鲜血。

“那个，可卖？”他又问。

张屠夫回头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他杀牛羊时放的一桶血。

那东西没人吃。

“不卖，没人会喝血。”张屠夫随口的一句话却引得安卿尘骤然变脸，眉头紧锁。

是啊，没人喝血，这是世人皆知的，可是他就亲眼看见过他的皇兄，大夏的君主，竟然喝百姓的血。

见他面色不郁，张屠夫夫妇吓得赶紧跪地磕头，可又不知究竟是哪句话得罪了这位贵人，两口子瑟瑟发抖却也不敢多言。

“今日起将这些血都送进王府，按照肉的价格给银子。”

这话前半句是说给张屠夫听的，后半句是吩咐双福的。

双福忙道是，又跟惊喜万分的张屠夫交代了一些细节，主仆二人这才离去。

入夜，安卿尘亲自入宫见了王公公。

将自己的想法说给王公公听，吓得老太监登时就腿软了：

“王爷，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欺君也是王乾坤欺君又不是你我欺君。”安卿尘一把捞起他，“王公公照办便是。”

这是不容置疑了。

王公公无法，只得从命。

眼看着陛下一日不如一日，虽食了红丸面上看着精神换饭，但近身伺候得人都知道那是回光返照，待药力过了陛下形容枯槁，瘫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既如此，便只能这样了。

安卿尘让双喜每日同宫门口的小公公交接，将王府送过去的牛羊血替换掉人血。

至于那杀人的恶魔，安卿尘会亲自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