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雨是个坦荡的性子,从未说过谎。
面对柳十七的质问已经满面通红、口齿不清了。
“啊呀娘子就别问了。”潇雨欲挣脱柳十七的手,想溜走。
“你不说也可以,那便以后都别登我的门,我再不见你。”
柳十七佯装生气,松开了手转身回屋里去了。
她没有关门,脚步也放得很慢,在等待着潇雨的反应。
她们相处了快两年了,对于潇雨柳十七十分喜欢也是了解她的。
潇雨性子爽朗心里从来藏不住事,纵然有时候粗枝大叶了些,但是为人正直且心地善良,对柳十七也极好,两个人早就当成姐妹相处。
细算起来,这还是潇雨第一次骗柳十七。
看着娘子好像真的生气了,潇雨也慌了。
这几日她在忙自己家的事,王爷说不能让柳十七知道。
虽然潇雨并不晓得王爷为何不让柳十七知道,可是那是命令,她不得不听。
现在怎么办?
潇雨犯难了。
一边是王爷的命令,一边是自己亲如姐妹的柳十七。
踌躇片刻,潇雨便做了决定,赶忙追到屋子里拦在柳十七面前,求道:
“娘子莫生气,我说还不行吗。”
柳十七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不用勉强。”
“不勉强。”潇雨道,“是我不好,不该瞒着娘子,让娘子为我担心了。“
柳十七拉着她坐下,给她斟茶递到她手里:”我自入京一直都是跟你在一处,在我心里你就像我的亲妹妹,这些日子看不见你我心里担心得很,不知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还要瞒着我。”
潇雨道:“不是我有意瞒着娘子,实在是这事情复杂,而且牵扯到前朝密辛,怕牵连了娘子。”
她如此说更是引起了柳十七的兴趣。
那日,柳十七才晓得潇雨的真实身份。
潇雨的父亲潇然曾经是前朝大庸时期的名臣,出身贫寒却靠着科举一路闯入殿试,最终拿下甲等第一名,成了当时家喻户晓的少年状元郎。
潇然是个有雄才大略的人,为人刚正不阿、善良正直,虽身居高位却从不忘本,有空的时候还会带着家里人务农种菜。
他将老百姓的疾苦放在心里,处处为百姓说话。
那几年大庸贪腐严重,永昌帝也曾经下过大力气惩治贪腐,可是仍旧收效甚微。
后来,潇然毛遂自荐为永昌帝分忧解难。
此人才思敏捷且博览群书,常常提出来的新政能让永昌帝耳目一新。
这些过往柳十七还记得。
她想起来,那时候父皇总是会拿着一纸卷宗兴奋地跑到母后寝宫,告诉母后大庸人才济济,只此一人便可等同于三个宰相。
可见其才华横溢。
当时柳十七还小,但是这种话听得多了便也产生了好奇心。
她的父皇从不轻易夸赞别人,能让父皇挂在口中称赞连连的人,柳十七也十分诧异。
她曾经拿过那些卷宗看过,虽还看不太明白上头所写的内容,可是她记住了那个名字,潇然。
这便是父皇口中的才子。
潇然一连串的举措获得了成功,也因此以理财富国而闻名。
正所谓树大招风。
他的平步青云和一步登天引得许多人的不适。
终于,潇然一家因被奸人陷,潇然死罪,全家流放,而潇雨便是那时候被安卿尘救了下来,才躲过一劫。
这些年潇然心里一直想替父亲平反,想要找到那个当年陷害她们一家的恶人。
“如今,王爷帮我找到了那个人。”潇然的声音有些哽咽,“那人不仅当年陷害我的父亲,现在竟还拿着从我家窃取来的国策据为己有。”
她哭得稀里哗啦,委屈道:“娘子,那两税法是我父亲想出来的,他曾经因为这个好几日不眠不休,这是我亲眼所见啊。”
柳十七沉默地将潇雨揽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捋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好在如今总算真相大白了,你的父亲泉下有知,应当瞑目了。”
潇雨点头,说:“是,若不是王爷救了我,又找到了当年陷害他的证据,恐怕父亲这一辈的污名都洗不清了……”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潇雨像个孩子一样,哭着哭着竟然在柳十七的怀里睡着了。
柳十七抱着她,轻轻拍打她的脊背。
潇雨看上去疲倦极了,或许是这许多年的冤屈终于看到了洗清的那一日吧。
直到傍晚时分,潇雨才醒来。
整个人也不似方才那般疲倦。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柳十七却想到了许多。
潇雨也是前朝的旧人,柳十七仔细观察她的眉眼却也记不起曾经见过。
“潇雨。”柳十七问,“你曾经是否跟着你的父亲入宫过,见过永昌帝?”
“见过。”潇雨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说起过去的事情眼睛里闪着光,“父亲那时候经常带着我入宫,听说永昌帝非常喜欢小孩子,而且喜欢女孩儿所以父亲也喜欢带我去见他。”
潇雨道:“永昌帝有一位小帝姬,听说颇受宠爱。”
柳十七闷声问:“那你可曾见过那个小帝姬。”
“不曾。”潇雨摇头,“我倒是去找过她几次,却一直无缘得见。唯有一次宫宴上,远远地瞧过一眼,是个聪明可爱的女孩子,年轻似乎同我相仿。”
柳十七灼灼地看着她,或许她能够想起来眼前的人。
可是潇雨懵了一下:“娘子为何如此看着我。”
柳十七:……
“没什么。”柳十七道,“你说王爷帮你找到了仇人,那他可曾同你说起过其他?”
“其他?”潇雨不明所以。
“比如……永昌帝的小帝姬,平阳公主的事?”柳十七抛砖引玉。
潇雨摇头:“不曾。”
“王爷这些日子很忙,每日都见不到人。”潇雨道。
柳十七点头,或许安卿尘真的不晓得自己的身份,可是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当晚,柳十七又一次跑去问古竹,她记得曾经安卿尘同古竹深谈过,她想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那安卿尘知不知道我的身份。”柳十七问古竹。
古竹道:“不知道。”
他端起茶盏躲过她的目光:“王爷同我谈的都是军营里的事,不曾牵扯殿下。”
柳十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或许他真的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