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怎么办

那一刻，柳十七觉得有点蒙。

她看着古竹半晌没有说话。

古竹抬头看她，一双大眼睛正盯着自己。

“殿下，您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古竹问。

想起来什么了吗，柳十七不知道，仔细想一想又觉得头痛。

可是，方才古竹的那些话她竟也没觉得十分陌生，混乱的记忆中好像他口中的永昌帝是个十分慈爱的父亲，每日都会抱着她在御花园里逛。

那里有一处秋千，是父皇亲手为她制作的，也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这些记忆怎么一下子就钻进脑子里了，柳十七摇了摇头，“古竹……”

“属下在。”古竹回应她，像过去一样。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柳十七问，声音怯怯得有些沙哑。

“属下句句属实，这些年没敢告诉殿下是因为先帝曾嘱咐过属下，想让公主过普通人的日子，不希望您带着仇恨过这一生。

先帝曾说，您是女孩，虽有雄才大略却最终也是孤身一人，他只希望他的小十七平安顺遂的一生。

这才将您托付给了柳大夫。”

哦，爷爷。

柳十七想起来了，第一次看见爷爷的时候她浑身是伤，被烧得昏迷不醒，这个人的意识都是混乱的。

那个慈祥的老头夜以继日地照顾着她，说是她的爷爷，还说她因为顽皮在树林里弄了火扑不灭，把自己烧伤了……

那时候的柳十七已经失去了记忆，完全相信了柳太医的话。

她跟着柳太医，将他当成了唯一的亲人，相信柳太医所言，她的父母兄弟都葬身火海，只留下了她和古竹阿兄。

可是为什么她对自己的父母和其他的兄弟姐妹家人没有半点记忆呢。

爷爷告诉她：“因为她受了伤，损伤了大脑，所以暂时想不起来了……”

这些记忆的片段在柳十七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拼接着，她的记忆在这混乱又繁杂的过程里一点一点地恢复。

“古竹，那，你来京城是为了什么？”她问，“我的父皇母后他们是怎么死的？”

古竹垂头，他知道告诉她真相这个问题就不可避免。

家仇国恨，必将成为她一生的负担。

“因为大庸被人篡国，陛下和娘娘还有诸位皇子、公主们都被奸人所杀，他们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古竹的眼中又一次呈现出那惨烈的场面，这个场面折磨了他五年多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没有一日不会想起。

“那次宫变属下带着平阳公主您出门游玩，这才躲避了灾难，可是，回宫的时候还是碰上了奸人，属下拼死救出公主和陛下，陛下临终所托，将公主交给了属下照顾。”

永昌帝一并交给古竹的还有二十箱国库银和给柳太医的一封亲笔信。

就这样，古竹带着昏迷不醒的十七公主离开了京城去了浙西。

“这些年属下回到京城是因为大庸的势力还在，还有许多跟属下一样念着大庸，受恩于永昌帝陛下的臣子和将领们，大家希望能够掀翻这安家的天下，公主可以带领大家回到大庸。”

古竹的声音缓慢而悲凉，“这些年，属下在军营中遇见了大家，召集了许多当年的旧部，大家知道公主殿下您还活着，都觉得充满了希望。”

古竹看着柳十七：“殿下，咱们的人还不够，属下还招募了新人，现在，能听属下号令唯公主殿下马首是瞻的人有五万。”

这是古竹这些年混迹军营的成果，是他的另一番目的。

“殿下。”古竹看着柳十七，“大家都是拥护公主殿下的，只要您一句话，咱们舍命的也会夺回大庸，为先帝和娘娘报仇。”“报仇？”柳十七愕然。

“对，报仇。”古竹坚定地重复，“先帝和娘娘不能白死。

还有那些可怜的皇子、公主们，还有那些大臣们。

虽然夺权的安平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他的儿子还在，仍旧在那个至高无上的帝位上。

殿下，难道您不想让他血债血偿吗？”

那一刻，柳十七的脑子是混乱的。

古竹说的这些实在太大太复杂了，她一时半刻没有办法接受。

“楚大人，楚昌茂说的话是真的？”

柳十七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楚昌茂的时候老人家脱口而出平安二字。

当时她听到了，只是没听懂。

那是在叫她的封号。

还有那个来看病的老人，那个曾经在宫里为平阳公主做过饭的老人，他说对平阳公主十分了解绝不会认错，因为公主最爱吃他做的饭……

还有，还有那个去年中秋节在画舫上截住自己的马元朗。

后来被斩首的人，那是自己的表舅舅啊，他当时应当也是认出了她吧……

这一连串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柳十七这才真的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古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她是平阳公主，难怪她会有二十箱国库银，难怪崔廉会不放过她，难怪……

“殿下，属下今日说得多了，殿下慢慢考虑，属下会一直支持您的决定。”

“可是……”

柳十七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什么恢复大庸，什么推翻安家王朝，什么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这好似一个梦，匪夷所思难以想象的梦。

安平，那是谁，哦，是曾经父皇最信赖的大将军。

“他姓安，是安平谋权篡位了吗，他背叛了父皇吗？”柳十七突然想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古竹点了点头，答道：“是，是安平。当时也是中秋节，宫里举办大宴，所有臣子都在却突然接到急报说外地来犯且已经到了京城边境。”

“当时属下带着公主去看灯展了。”古竹说，“听说满朝文武只有安平申请出战，的确也只有他能抵挡了，却不知在他离宫一个时辰之后便黄袍加身，返回宫里……”

接下来的事情古竹没有再重复，那场腥风血雨实在太过惨烈。

“安平。”柳十七喃喃自语，“安平。”

“对，殿下，就是安平，他辜负了先帝的信任。”

“安平……”

那一刻柳十七倏然倒地，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