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总是转瞬即逝,树上的黄叶昨日看着还金灿灿的一片,一夜冷风起,次日便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柳十七忙了几日医馆里的事情,每日回到王府的时候总也见不到古竹。
这日终于亲自登门闫府去找她的阿兄。
“十七娘来了。”闫松看见她倒是十分开怀,“你阿兄在我这里乐不思蜀了。”
“给闫将军添麻烦了,不知我阿兄可好?”柳十七问。
“好得很。”闫松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整日喝酒,我……”
旁边传来闫夫人突兀的咳嗽声,闫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一时嘴快说漏了嘴。
“你们二人整日喝酒吗?”柳十七很是无奈,“他的伤刚好,不能那样……”
“十七娘。”闫夫人起身拉着她安慰,“虽说日日喝,可是每次只喝了一摊子,后面的我都叫人给换成了水,他们喝不出来。”
如此,柳十七才算放了心。
“多谢嫂子了。”她道,“我今日来接我阿兄回家的,总不能日日在这里叨扰。”
“哪里叨扰了。”闫松大嗓门喊道,“咱们还没聚够呢。”
“行了,来日方长。”闫夫人打断自己的丈夫,“人家兄妹还有话说呢。”
这才将闫松劝住,柳十七接着古竹回了自己的宅子。
其实这两日,古竹找闫松是想问问心里纠结不定的问题。
他和古竹是生死之交,五年前曾经结义,彼此之间无话不谈。
关于柳十七的身份和安卿尘的话,古竹都一五一十告诉了闫松。
闫松的父亲曾经是大庸的将军,一家子忠君爱国,对于安平的谋反虽有微词却也是念及百姓只能就此作罢,毕竟,太平日子才是老百姓的好日子。
这是永昌帝最常说的话,潜移默化地被前朝的老臣们奉为圭臬。
闫松是武将出身,情感没有那么细腻,用他的话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呗,考虑那么多做甚。”
古竹觉得更郁闷了,日日找闫松喝酒,可是问题总解决不了。
如果真能如他所言,想做什么就去做倒是简单了。
人生啊,想做的事有太多不能做、做不了的。
回到家中,柳十七仔仔细细地给古竹诊脉又检查了伤口,的确已经无大碍了,这才放下心来。
“阿兄怎么总不回家呢。”柳十七怨道,“日日喝酒,身子都不要了吗。”
“你和安卿尘如何了。”
古竹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她的事情。
柳十七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羞涩地想要遮掩却又觉得总这样也不行,他这几日就要来找阿兄谈成亲的事情。
“阿兄。”柳十七强忍着面上的灼热,道:“安卿尘这几日就要来向阿兄提亲,你会答应吗?”
她这个问题问得实在让古竹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不是她的阿兄,她的婚事他又如何做得了主呢。
“十七。”古竹鼓起勇气,“阿兄有一件事想同你说。”
柳十七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古竹沉默良久,才再次开口:“你真的喜欢他吗,他会对你好吗?”
柳十七还以为阿兄不同意,听他如此说这才放下心来,道:“嗯,我确定,他会对我好的,阿兄尽管放心。”
“可是……”古竹垂眸,“我并不能做你的主,我不是你的阿兄,如果你知道了一切还会愿意嫁给他吗……”
他声音极小,以至于坐在他对面的柳十七都没能听得真切。
“阿兄,你在说什么?”柳十七问。
古竹这才回神,忙道:“没什么,此事……”
他想了想,说:“等安卿尘来阿兄会同他认真商议的。”
说完,他借口自己累了,想去沐浴更衣便让柳十七出去了。
走出古竹的房间,柳十七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阿兄三番两次欲言又止,一说起她的事情尤其是同安卿尘有关的事情,他总是这样吞吞吐吐,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一样……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柳十七觉得应该找机会好好弄清楚此事。
另一边,同样纠结的人还有安卿尘。
为了他和柳十七的未来,安卿尘觉得必须得给柳十七一个交代,一个关于过去的交代。
首当其冲,王乾坤得先拿下。
不然,日后的大夏还指不定是什么情况,到时候莫说他们两个,恐怕连辰儿和整个安家的人都朝不保夕……
“皇兄。”安卿尘带着证据入宫,“这是上一次朝堂之上楚大人未尽之言,是关于王乾坤倒卖私盐破坏茶马法的罪证,证据确凿。”
安伯川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证据呈送到御案之上,他并不奇怪。
上一次之后他便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始末,只是没有考虑清楚该如何处置王乾坤,或者说,他还没想好该以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平息此事。
毕竟对他而言,如今的两税法顺利实施才是关键。
国库再空虚下去,恐怕江山社稷都要保不住了,还查什么私卖和贿赂。
“少禹。”安伯川开口,“此事,容后再议吧。”
安卿尘坐在下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皇兄。
“就是因为两税法吗,皇兄需要王乾坤督导执行,为了国库,为了粮食?”
“是。”安伯川毫不避讳,“朕甚至都知道你们接下来要说什么,两税法并非出自王乾坤之手,是他当年利用抄家之便窃取了潇然的卷宗,那两税法曾是潇然要呈送给永昌帝的,只可惜还未上交便被人构陷,全家惨死……”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安卿尘的心一下子落入谷底,也是了,做到了那样高位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
那为什么皇兄仍旧要用王乾坤。
“为了银子。”安伯川的声音中透着无奈,“国库空虚,再如此下去,大夏就保不住了……”
“为了父亲留下的基业,为了辰儿,为了安家,也为了天下的百姓能够有衣穿有饭吃有田种,朕,也别无选择。”
那一刻,安卿尘不语。
他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一个两税法,没了王乾坤还有唐术,还有他安卿尘,再不济还有楚昌茂,怎么就非他不可,除非……原因。
“那臣弟有一事不明想问皇兄。”安卿尘开口,“臣弟的寒毒,皇兄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