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七这几日因得医馆繁忙，加之安卿尘承诺她，等古竹好一些情况稳定，就接她去王府探望，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这几日来看诊的女眷居多，且大多数为刚长成的少女。
一位老妈妈带着两个女儿过来，排了两日总算排到了，老妈妈看上去十分心焦。
“十七娘，不，瞧我喊错了，神医娘子，你快帮我这两个闺女看看，她们的月事总但也不来，可是有什么问题。”
“大娘，您先坐下。”柳十七让人给大娘倒了杯茶水，“就唤我十七娘就好，我自小没了母亲，看着您这样疼爱女儿的母亲，很是羡慕。”
一句话说得老妈妈很是心疼，忙道：“好闺女，你是好人，会越来越好的。”
天底下没有不爱女儿的母亲，倒也不全是，但是像这样穷苦的人家仍旧拿女儿当命根子的，在当下是真的不多了。
柳十七开始仔细问诊。
两个女孩儿是姐妹，一个十二岁，一个才十岁。
这个年纪没有来月事也算是正常的，柳十七告诉老妈妈。
可是老妈妈仍旧担心：“旁人家的闺女都有了，我像她们这么大的时候也已经来月事了，她们……”
“大娘，这种事因人而异，每个人都不一样。”柳十七安慰，“我帮您开一些益气补血的方子，拿回家给两个孩子煎水服用。”
“哎，好好。”老妈妈此时面露难色，“这个，贵不贵啊。”
柳十七一早就看出来她们的窘迫，老妈妈一身衣裳打了补丁，倒是给两个孩子穿的都是干净的没有补丁的衣裳，还在头上扎了两根红头绳。
“这些都是些日常的东西，我不收你们的银子了。”柳十七道。
“那不行，我们不能要。”老妈妈拒绝得很干脆，坚决不要柳十七无偿地赠送。
“阿娘。”那个年长一些的女孩看着老妈妈，“我就说别来看了，没大事的，不来才好呢。”
孩子气的话，柳十七笑了：“女孩子家都要来月事的，虽然麻烦，但也是长大的标志啊。”
“我不要。”女孩看上去十分坚持，“我就不要来月事，来了月事就离没命不远了。”
柳十七：……
这叫什么话。
“是啊，隔壁的小莲姐姐都被人抓走了，还不是因为她来了月事。”
那个小一些的女孩也跟着说，脸上尽是惊恐的神情。
“别胡说。”老妈妈打断了她们，“小心让人听了去。”
柳十七这才意识到这里头好像有什么问题。
“大娘，究竟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老妈妈支支吾吾欲言又止，踌躇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十七娘，咱们今日跟你说的话你可不能说出去，不然，我们一家老小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柳十七点头保证。
老妈妈说：“这些日子，已经有快一个月了，但凡家里有女儿的都要看紧了，天擦黑就不能出门了。
而且，女儿家来了月事不能说出去，尤其那几日，一定把孩子圈在屋中。因为有人专门抓来月事的女孩儿，听说被抓走的命就没了。”
柳十七：……
“此事当真？”
她觉得难以置信，原来自己每日关在医馆里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样离谱的事情吗？
“十七娘，你当真不知道吗？”后面排队的一个妇人插话，“当然是真的，我家的女孩子来了月事，我都干脆将她们捂在被子不出来。”
“啊？”柳十七张大了嘴巴。
之后，柳十七还是坚持把药送给了老妈妈，至于她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有些恍惚了。
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夜晚，煜北王府。
安卿尘坐在床榻边，看着大夫们的又一轮会诊。
终于，在一阵忙碌之后，一位大夫带着喜色道：“王爷，这位将军的伤势已基本稳定，虽然眼下人还很虚弱，但已无生命危险。”
安卿尘点头，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大夫们开了药方退出寝殿。
灯火如豆，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安卿尘坐在那里看着面前躺着的古竹。
“你既已经醒了，咱们谈一谈。”他率先开口。
古竹果然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不语。
“你是大庸永昌帝亲封的一等侍卫，是平阳公主的贴身护卫，负责守护公主的安危。”安卿尘道，“那一年劫难，你在大火中救走了奄奄一息的公主，按照永昌帝的口谕，将公主带到了浙西柳太医府上，从此便有了柳十七和古竹。”
“你的名字应该是天寻。”
古竹看向他，终于开口：“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这些年在京城从军征战，其实是为了集结大庸旧部，那些都是当年永昌帝留给平阳公主的人。”
“你这些年打仗无数、战功赫赫，另一个原因是要笼络新人，因为你们的旧部人手不够，你需要扩大自己的力量和实力，尤其是军事实力。”
古竹的脸色渐渐有些发红了。
“你这样准备了五年，就是为了一朝蓄势待发，等待公主夺回江山。”
安卿尘的话说完了，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从眼神看，他说得完全正确。
“你想怎样？”
古竹问，“你是谋逆之人的儿子，你们安家夺了江山，杀了陛下全家，陛下对你们不好吗，对大庸的子民不好吗，你们为什么要恩将仇报，掀起那样的腥风血雨，就是为了权力和那至高无上的地位吗？”
“不是那样的。”安卿尘恼怒地打断他的话，这些过往是他的逆鳞，他不想听任何人提及。
“事情不是那样的。”安卿尘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有一天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煜北王，此刻声音中透着一种哀怨的祈求。
古竹早就听闻这位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王爷，心中十分钦佩他的能力和能力，可是也对他们安家的所作所为鄙夷不屑。
“古竹。”安卿尘再次开口，“你做到了你该做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柳十七。”
他顿了顿，“她这些年受了多少伤害和委屈，你知道吗，你喜欢什么追求什么你明白吗，为了夺位让百姓再次陷入水深火热，让平阳公主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古竹，你觉得，这样对柳十七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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