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小雨下了两日,仍旧不见停歇的意思。
寒风凛冽,入冬的感觉一日甚过一日。
两日前,有几位同行医者过来找柳十七请教外伤的用药和致命伤口的处理,柳十七不藏私,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他们,还特意将自己研制出来的几副外伤药给了他们。
几位年长的大夫连连道谢作揖:“多谢柳大夫,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着老几个的地方柳大夫尽管开口,咱们义不容辞。”
柳十七笑道:“几位前辈客气了,能帮到大家是我的荣幸。”
可是难免心中好奇,又问:“究竟是什么人受这样重的伤?”
几个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一人站出来道:
“不瞒柳大夫,这位伤者身份需保密,咱们暂时还无法告知。”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皇宫中或者达官贵人家里多半都有一些暗卫和死侍,他们受了伤一般都是不对外人道明的。
但是从他们对伤者的描述而看,伤者身上不仅伤口多且重,而且从伤口的力度、走向可以看出对方是要他的命的,而且所使用的武器多是战场士兵们用的刀枪剑戟,那种兵器力道大、重量重,所以才会留下这样厉害的伤。
柳十七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还是忍不住问:“这位伤者不会是从北地回来的战士或者将军吧。”
几个人顿时愣了一下,赶紧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北地的将军们都还没有回来,怎么会呢。”
柳十七一听便不再追问,又交代了几句,便让他们走了。
可是回到房间里,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个人心慌意乱地走来走去。
“娘子怎么了。”潇雨看着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过来问。
“潇雨,我总觉得方才他们口中的伤者是我认识的人。”
柳十七十分激动,说这话的时候双手拉着潇雨的手,都在颤抖。
“娘子,我觉得你太紧张了,所以想多了。”潇雨安慰她,“不会的,如果北地的将士们回来,咱们怎么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全城的百姓应当夹道欢迎才对,怎么可能这么悄无声息地就回来了。”
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
柳十七一时又觉得好像是自己想多了,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说是谁呢,伤者的身份不透露也就算了,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娘子。”潇雨想出一个主意,看了一眼外面的小雨,“不如,等雨停了,我们去找闫将军问一问。”
是啊,怎么没想起来去问一问呢。
还等什么雨停,柳十七这就准备出发。
闫松刚好准备出门,正往车里装补品和补药,看见柳十七登门先是一愣,随即赶紧将人往府内引:
“十七娘怎么来了,可寻我有事。”
“是。”柳十七觉得很抱歉,“不知道将军要出门,叨扰了,我来是想问一问北地的战事如何了,听说早就结束了,为什么将士们还不回来。”
“哦,这,这个啊。”闫松的脸一下子红了,“传信来在路上耽搁了,北地往京城来一路寒冷多雨,他们被天气绊住了脚程。”
柳十七点点头,“若是将军这里有了消息还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那是自然。”闫松道,“你就放心吧。”
柳十七也不便多留,赶紧告辞离去。
闫松目送着她的马车,直到看不见影子这才匆匆带着一车补品往煜北王府而去。
这些补药自然是带给古竹的,是煜北王亲点的,这个自己带出来的少年将军也是闫松格外看好的人,所以对他也颇上心。
古竹的伤势经过两日多的调理已经基本脱离危险,命是保住了,可是人还是昏迷不醒。
“王爷,今日十七娘去找我了,我觉得她怕是怀疑了,问了我许多关于北地将士的事。”
闫松看上去十分紧张,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长这么大都没撒过谎。
“你如何说。”
“我自然是不敢说的,只说路上寒冷耽搁了。”
安卿尘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古竹,“他的身份先不要对外人透露,柳十七那也绝对保密。”
“下官明白。”闫松领命,可是又有些担心,“可是,我觉得十七娘十分聪慧,只几个大夫过去问病例,她便有所察觉,恐怕这事也瞒不了几日了。”
“古竹的伤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要人醒过来,应该就没事了。”安卿尘说,“再等上两日吧,等他醒了,彻底没了生命危险,柳十七即便发现了,也无碍了。”
闫松点头,“是这个道理。”
现在只盼着古竹快点醒过来了。
二人回头望向内殿,暮色苍茫,灯火如豆,恍恍惚惚地跳跃着,让人看不真切。
怎么觉得那里的人好像不见了呢。
闫松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安卿尘已经走过去了。
待二人走进床榻,掀开帐帘,床上空空,一个人也没有。
古竹醒了,他听到了他们的话。
安卿尘的一颗心咚地一下沉入谷底,他一定是去找柳十七了。
或许,古竹早就醒了,只是在听他们说话。
现在,他应该找到柳十七了,他会告诉她什么……
安卿尘猜得没错。
古竹早就已经醒了,在弄清楚每个人的身份和立场后,他听到了柳十七的名字,知道了她成了神医娘子,还知道了她的住处,更知道她在找他,担心他。
他跑了,去找柳十七了。
柳十七的房间内,当古竹浑身是血虚弱无力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柳十七简直要晕过去了。
这就是她找了好些年的阿兄,他长高了,变黑了,人也更壮更结实了。
“阿兄。”
柳十七来不及多问,赶紧将人扶到床榻上躺下,“你受伤了,我早就猜到他们说的就是你。”
看着那大大小小几十处伤口,柳十七哭得泣不成声,“你这么重的伤还来找我,阿兄……”
“殿下,我不是你的阿兄,古竹有话要对殿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