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天亮,夏芷嫣才得到消息,王爷回府了。
原本是期盼着他会来看她一眼,同她解释的一句昨晚的事,可是,直到过了早食,夏芷嫣都没有见到人。
嬷嬷又出去问,府里人说王爷换了衣裳出去了。
又出去了,来无影去无踪吗,都不跟她说一声吗。
忍无可忍的夏芷嫣砸了喜房里的那对象征着和谐美好的御赐的白玉净瓶。
破碎的声音惊动了阖府上下,却无一人进来询问、解释。
从上到下都当她不存在。
嬷嬷也忍不住了,哭成了泪人,一个劲儿地念叨自家姑娘命苦。
*
这些日子安伯川吃了柳十七开的药身子的确有好转的迹象,人也恢复了精神,心气儿也平和了许多。
即便是那样一封举报状子摆在御案之上,他也能心平气和地让王公公去请几位大人前来。
自从安伯川设了举报公堂,百姓们可以举报、检举任何官员的任何行为,一经查实,重重有赏。
这样的好事先前大家都不信,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小老百姓哪里有那样的实力同官老爷们对簿公堂。
可是,自从陛下亲自奖励了几个举报成功的平头老百姓之后,大家的状子、举报信如雪花般纷纷落在了御案之上。
这让安伯川既欣慰又震惊。
欣慰的是他的诚信百姓们看到了,并且得到了信任。
震惊的是——真的太多了。
王公公甚至单独开辟出来一个房间存放这些信件和状子。
当然,其中不乏构陷和夸大其辞的内容,可是也有一些真实的触目惊心的细节。
比如,现在摆在御案之上的这个状子。
告状的人是一个北地的小吏,并非平头百姓,他负责北地接收马匹,然后将这些马匹照料好再送到军营交接即可。
做这个事的人一共有六个,三百匹马只有六个人,但其实并不难,马儿基本都是处于半饥饿状态,只要用一些草料和豆饼就能很听话。
可是这个小吏告的可是位京官。
不仅是京官,还是位位高权重的大人。
御书房内,线香冉冉,王公公端来了一碗红豆粥送到安伯川面前。
下首站着王乾坤、唐术、安卿尘和杜聪。
“这封举报状子你们看一看吧。”安伯川端过红豆粥,看了一眼王公公,王公公会意,将状子递到安卿尘手里。
他很快扫了一眼,这上头的内容他是知道的。
面无表情地递给了杜聪,杜聪看完后交给了唐术,最后交到王乾坤手上。
王乾坤看完立刻跪地大喊冤枉:“陛下,臣冤枉。”
安伯川扫了一眼其他几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心中了然。
“陛下。”唐术跪地,“此事不可尽信,臣请彻查此事。”
这是在替王乾坤求情。
安伯川没有说话,看着杜聪问:“杜爱卿的意思呢。”
“臣领都察院,愿协同彻查此事。”杜聪自然当仁不让。
这话说出口,惹得唐术一个大白眼。
都察院什么事都要插上一杠子,杜聪假装没看见。
“少禹呢。”安伯川问。
“臣弟……”安卿尘想了一下,道:“臣弟刚大婚,还是……”
“呵,你还知道你大婚。”安伯川给气笑了。
不提还罢,一提起来简直气死人。
“既如此,那便由唐术和杜聪负责彻查此事。”安伯川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乾坤,“王尚书先起身吧,待事情查明后再跪不迟。”
几人战战兢兢地起立退下。
安卿尘心不在焉地想走,却被安伯川叫住了。
待其他人都走了,安伯川从案桌后走出来,拉着安卿尘在茶桌旁坐下:
“你我兄弟好久没有这样说说话了,今日没有外人,你告诉为兄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安卿尘:……
没想。
安伯川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
安卿尘想了想道:“关于这件事,臣弟觉得王大人……”
“朕说的不是这个事。”安伯川实在有些无奈,自己这个弟弟看着挺聪明的,总是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
“听说你新婚之夜彻夜未归,你去哪儿了。”安伯川干脆直接问出口。
按理说兄长不该过问弟弟的内房之事,可是,不管不行了。
那夏家的老两口昨日就哭着跑到他面前告御状,说自己闺女受了奇耻大辱……
“臣弟错了。”
就这一句,再没旁的了。
安伯川等了片刻,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甚是觉得头疼:
“那你去哪儿了。”
“臣弟哪里都没去。”
“那为什么不去新房,让新娘子枯坐一整夜。”
“臣弟错了。”
又是这一句。
万能的一句,却什么也没说。
“少禹。”安伯川苦口婆心,“成亲之前为兄还问过你,可喜欢那夏芷嫣,你说喜欢,朕这才张罗了婚事,你却又不圆房,还连酒席都不摆。”
“臣弟不喜欢热闹。”他依旧拉着一张脸。
“好好好,朕知道你不喜欢热闹,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安伯川妥协,“可是你去哪里了总该跟新娘子有个交代吧,你这么做是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臣弟哪里都没去,就是在房顶上待了一夜。”
安伯川:……
“你是不是不喜欢夏芷嫣。”
“不是。”安卿尘道,“她会是一个好妻子。”
“对啊,那不就可以了。”
“可是,臣弟面对她就……”
安伯川:……
明白了,咱们兄弟一个毛病。
难不成这是从上一辈遗传下来的……
“朕明白了,要不,找太医给你看看。”
安伯川以为安卿尘在那种事情上有问题,要么是生理问题,要么是心理问题。
“有病就治,怎么能讳疾忌医呢。”
“皇兄。”安卿尘道,“臣弟会自己想办法克服的,还请皇兄给臣弟一些时间,我不会……”
看着安卿尘一副难以启齿说不下去的表情,安伯川十分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出一副我懂你的样子,点了点头让他下去了。
走出皇宫的那一刻,安卿尘才抬起头。
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他都可以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