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再耗下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双喜和林伯默默地站着等。
不知过了多久,安卿尘终于收拾好走出来,只是那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林伯看了一眼,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忙着去外头准备。
该奏乐的还得奏乐,喜庆的氛围还是要有的。
可是,谁家办喜事搞得像出殡,林伯心里苦,盼了一辈子就盼着看着主子成亲生娃,这终于成亲了却闹成这样,娘娘若是泉下有知该多心疼啊……
夜幕降临的时候,晚霞笼罩大地,将天地间映得火红一片。
煜北王府终于有了喜庆的氛围。
围在王府周围的百姓们热热闹闹地等待着新王妃的到来。
安卿尘骑着马,踩着吉时踏入了夏家的大门,行尸走肉一般完成了各种礼仪和流程。
双喜双福在一旁看着觉得心里很难过。
多亏新娘子蒙着盖头看不到王爷的脸,他整个人都被冰冷的气息所包围,好似周围的热闹与他无关,冰与火的相撞,对立中透着诡异的和谐。
直到将新娘子接到了煜北王府,安卿尘都拉着一张脸。
煜北王府里喜乐倒是有,可是没有宴席。
这是怎么回事。
夏芷嫣有些纳闷,问身边的嬷嬷。
嬷嬷也摇了摇头,这位嬷嬷是夏芷嫣的乳母,从小看着她长大,对这种成亲的仪式也是头一回见。
她跑出去看了一圈,又打听了一下,莫说酒席了,就连府里的下人都少得很。
“王妃,这恐怕有点儿不对劲。”嬷嬷提醒。
夏芷嫣想了想,说:“他一向独来独往惯了,或是不喜人多。”
“即便是再不喜人多,这也有点太冷清了。”嬷嬷心疼自家姑娘,安慰道:“不过王府倒是给王妃安排了晚食,说是怕王妃饿着,王妃什么时候想吃老奴去传。”
夏芷嫣拒绝了,新娘子第一晚不能弄得一身味儿,这可是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的。
天色越来越晚,王府里的奏乐也已经撤掉了,一切安静下来。
夏芷嫣蒙着头却在想,既然没有宴席,那王爷这会儿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来喜房。
嬷嬷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其实方才她已经打听过了,说是有急事王爷出府去了。
新婚之夜,能有什么急事。
嬷嬷心里不舒服,更不敢告诉自家姑娘,只盼着王爷能尽早回来。
安卿尘早早就换下了一身喜服,穿了平素的衣裳骑马直奔柳十七的宅子而去。
没想到这里竟比煜北王府还要热闹。
唐术带着一群人正在帮柳十七干体力活。
劈柴的劈柴,铺草药的铺草药,搭架子的搭架子……
“十七,咱们今晚上可算是忙活不轻,这会儿都饿了呢。”唐术的袖子撸得老高,穿了一身短打。
这还是安卿尘第一次见他穿成这样。
“有,娘子早就吩咐了做热热锅子,有猪肉、牛肉、鱼肉和兔肉,还有娘子自己调的锅底和蘸料,保准比外头酒楼里的好吃百倍。”
潇雨端着一个大大的铜锅放在了院子中间的石桌上。
这个是石桌原先是没有的,安卿尘知道在紫竹院的时候柳十七就十分喜欢坐在院子里写写画画看月亮,所以特命牙行的人给她比着紫竹院的那个石桌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此刻,一群人围在石桌旁有说有笑,看上去那么和谐。
不一会儿,柳十七从屋子里走出来,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裙衫,外头一件深紫色的褙子,还是那样素雅娴静,头上插着他送给她的白玉簪子。
直到看到柳十七的那一刻,安卿尘悬着一天的心这才觉得踏实了些。
一整日他都牵肠挂肚,觉得这样的日子她一定会不开心,然而,现在看到她看着大伙儿笑盈盈的模样,又是安心又是嫉妒。
对,是嫉妒。
多希望每日都能陪在她身边,看着她笑盈盈的模样。
柳十七总觉得有一道目光追随着自己,下意识朝着房顶上看去,那里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周身气质冷淡。
安卿尘,是他吗。
柳十七的心顿时咚咚咚地打鼓,天太黑看不清楚眉眼,可是柳十七就觉得那个人是他。
可是,今日是他的大婚,这会儿,他应当在喜房里陪新娘子才对。
是啊,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柳十七收回视线,忙着张罗来帮忙的大家吃饭。
安卿尘驻足那里,看到了她寻找他的目光,心里一下子泛起一丝甜。
这就叫心有灵犀吧。
夜深了,他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走。
全然忘记了煜北王府,他新娶回来的王妃。
烛火灼灼燃烧着,大红色的喜烛滴下来的蜡裹了厚厚的一层。
夏芷嫣端端正正地坐在喜床上,两眼呆滞地盯着蜡油一句话也不说。
院子外头,棒子声敲过了三更天。
嬷嬷劝她:“王妃不若先就寝吧,今日忙了一天,连一顿正经饭都没吃过,再这么枯坐着身子要熬坏了。”
夏芷嫣不动,好似没有听见。
“王妃。”嬷嬷心里难过,面上去又不敢表现出来。
能不难过吗,谁家新娘子一个人守着烛灯空等一晚的。
不摆酒就罢了,连新郎官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还有什么事比新婚之夜洞房花烛还要紧的。
嬷嬷实在生气,不是没有使人去打听,可是这煜北王府看着下人不多,可是个个训练有素,一问三不知,连回答的话都是一模一样,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就是不说实话。
看来,往后的日子有点难了。
“嬷嬷。”
夏芷嫣突然开口,让嬷嬷吓了一跳,赶忙应声:“王妃请说。”
“我渴了。”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嬷嬷忙着去给她倒水,心疼得不行:“王妃喝点水,要不要吃点粥,肚子里不能空着呀。”
夏芷嫣摇头,抬起头看着她,嬷嬷这才发现她已经哭成了泪人。
伤心的眼泪是无声的。
“嬷嬷,我是不是嫁错了。”
“不会。”嬷嬷掖着眼泪劝解,“王爷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他可是煜北王,咱们既然嫁进来了,就不要再想那些不该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