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闫松所说,安伯川很久没有上朝,一向勤政的陛下开始频繁流连后宫。
除了丽嫔之外,其他各宫也都去,可还是要数丽嫔那里去的次数最多。
王公公有责任劝着陛下,这在他看来似乎有些反常。
毕竟,安伯川从未因为美色耽搁过朝政。
终于,陛下生病了。
至于是什么病,太医们个个面露难色,说话吞吞吐吐,不用问大致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这简直荒唐至极,朝臣们敢怒不敢言。
看看水患,百姓流离失所,国库空虚,户部贪墨严重没钱没粮,还有北地战事悬而未决,急等着战马,茶马法又被人利用窃取银钱……
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沉迷声色不思朝政呢。
言官们纷纷上书,刚开始言辞恳切,但是发现石沉大海之后大家开始语言犀利起来。
可是,依旧没有回音。
因为,陛下根本就没有看。
堆成小山都一样的奏章放在案桌上吃灰,朝臣们见不到安伯川就带着王公公臭骂,搞得王公公被骂得直抹眼泪。
无奈之下,逮着安卿尘诉苦:
“我的爷,这些可是陛下的事,我只是个宦官,哪里能左右天子呢。”
安卿尘默默听着,眉头微微皱起。
“咱们陛下从前从不这样,现在也不知是怎么了。”王公公哭丧着脸。
“陛下最近可有见什么不寻常的人。”安卿尘问。
王公公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那,可着人去查一下丽嫔。”他是怀疑丽嫔用了什么手段。
王公公道:“这个已经查过了。”
然后他左右摇了摇头,安卿尘明白了,没有发现异常。
“皇嫂如何说。”
“娘娘曾规劝过陛下,可是……”王公公叹了口气,“二人又发生争执,不对,应该是陛下又呵斥了娘娘。”
“那就派人去查,丽嫔最近跟什么接触,宫内宫外,都不要放过。”
王公公领命,问:“王爷,老奴晓得不该说,可是,自从上次您府上的那位神医娘子给陛下诊脉之后,陛下服用过她开的药方,倒是精神了好些日子,只是后来……”
安卿尘倏然抓住了重点:“后来怎么了?”
“后来,陛下觉得自己好了,恢复如常,便私自停了药,这才……”王公公接着说,“老奴恳请王爷,能否请您的那位神医娘子再来为陛下看看……”
他知道安卿尘不愿柳十七再入宫,可是眼下陛下都成这样了,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安卿尘点了点头:“这个本王亲自安排。应该是那几日之后有人同皇兄说了什么,让他觉得自己好了……”
王公公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是,陛下曾经逛御花园的时候说过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如今已是大好了,太医也说陛下精气神恢复了,可以如常了。”
太医,又是太医。
安卿尘握紧了拳头,整个太医院怕是早就被人收买了。
隔了一日,在朝臣们的怨声载道声中,安卿尘于晚间,悄悄领着柳十七入宫了。
对于这次入宫,柳十七知道情况后是主动申请的,安卿尘只是询问了一下她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意,安卿尘绝不会勉强她。
可是柳十七说:“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去。”
安卿尘陪在她身边,这一回不能让她独自面对。
他太紧张了,恨不能时时刻刻守在柳十七身边,在安卿尘眼中,她身边危险环伺防不胜防。
为此,还特意让楚大人出了题目,折腾了辰儿一整日,直到晚间才将累得疲惫不堪、垂头丧气的小家伙儿放走。
如此一来,皇后必定知晓,老翰林们偶尔会为难一下学生,这都是正常的,皇后不会怀疑,但是必定会做许多好吃的留辰儿在凤仪宫用晚膳,如此一来,她就分不开身过来看望陛下。
王公公依旧守在宫门处,今日安排的都是他亲信的干儿子们,几人一路十分低调地进入了御书房。
安伯川白日精神还不错,只是抽出空来看了一封奏章后气得有些头痛。
请安之后,柳十七抬头看了一眼。
才几日不见,陛下瘦了许多,眼底发黑,目中含有血丝,一张脸毫无血色蜡黄中透着青黑。
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柳十七无奈,以陛下的身子情况,莫说大好了,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痊愈,真不知那些太医究竟安得什么心。
安伯川伸出手,让柳十七近前诊脉,又回过头对安卿尘说:
“有劳四弟了,朕这些日子的确觉得有些疲乏,让神医娘子来给朕开一些滋补的汤药。”
安卿尘之前对他说的是给他补身,未曾说看病。
安卿尘点头:“皇兄所言极是。”
便再无话说。
安伯川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气,转过头看了一眼柳十七。
然,就是这一眼,安卿尘就看到了安伯川眸光中的危险。
柳十七仍旧在专注地诊脉,于她而言,这次的卖相很是危险,她正琢磨着怎么同病人婉转地表达,还是压根就不说,只管开汤药便是。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太医们看到了方子又该怎么解释。
敌对的双方,太医必定不可能说柳十七的好话。
“神医娘子。”
安伯川发话,让柳十七收回思绪。
“陛下,民女在。”
柳十七毕恭毕敬,半低着头,垂眸等待指示。
“抬起头来。”
安卿尘看向柳十七,她还算镇定,停顿片刻后将下巴抬高了一点。
安伯川此刻同柳十七的距离非常近,片刻后,安伯川问:
“十七娘子,好生眼熟。”
那一瞬,安卿尘的心提了起来。
只须臾的工夫,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带着柳十七突出重围杀出宫去了。
在宫里,安平为他留了一支暗卫,这些年,他从未启用过,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他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回陛下,民女几日前曾给陛下诊过脉。”柳十七回答得很平静。
可是安伯川摇了摇头,皱眉又端详了她一会儿说:
“不,上次朕就瞧着你眼熟,是像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