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安静,片刻后柳十七转头跑过去拉住安卿尘的衣袖:
“王爷,您知道是不是。”
这回连闫松也在看着他。
他自然知道,自从安卿尘开始查柳十七的身份,古竹的一举一动就都在他的消息范围内。
“闫将军先回去吧,至于陛下那边……“他想了想,”本王会找机会劝谏的。”
闫松还想问问关于北地战事,可是看到安卿尘十分不好看的脸色,只得将话吞回肚子里,起身告辞离去。
柳十七仍旧含着眼泪看着安卿尘,安卿尘见闫松走远了,这才扶着她坐下:“本王派人一直跟着古竹。”
“自从上次你提出要求,就派人过去了。”他声音很平淡,说得很缓慢,“古竹没事,他是军队将士,不是冲在第一线的士兵,再说,我大夏的军队毕竟人多势众又是胜利方,所以……你不必担心,也就再过一两个月必定能返回。”
“真的吗?”柳十七脸上的泪水仍旧在滴。
“真的。”安卿尘抬手为她抹去泪水。
他说的都是实话,再过一两个月,等她见到了古竹,若是知道了真相,她会如何看待自己,对待自己。
柳十七听了这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卿尘,看到他眼中坚定的光,这才安静下来。
安卿尘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手里:“你冷静一下。”
柳十七点点头:“是我失态了。”
说着她又哭了。
安卿尘不会劝,只能坐在旁边默默地陪着。
直到柳十七再一次平静下来,他将她手里的茶换过新的之后,觎着她的脸色,问:
“柳十七,古竹很好,平安顺利,而且还升了将领,他也很有带兵打仗的天赋,你只要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回来就好。”
这些话柳十七听进去了,默默地点头,小口啜饮。
“你确定那个人是古竹吗?”安卿尘见她逐渐恢复,问。
柳十七坚定地点头:“确定。”
“为何?”
“因为那是家人之间的心意相通的感觉。”柳十七抬头,“王爷您懂那种感觉吗,对您而言至亲信的人,他们一旦发生什么不测,您就会觉得不舒服。”
自然是有的。
他的父亲安平,在那一晚出的事。
五年前大庸腹背受敌、战事紧张,当报军情的快马飞驰在邑都的街道上的时候,百姓惶惶。
消息太过突然,永昌帝着急,因为本就缺武将的大庸再经不起重创,满朝文武都知道只有一人能迎战,安平自己也知道只有他能迎战。
镇国大将军安平理所应当地出发了,兵马行至距离京城十里地的时候接到了新的战况,说敌军绕路偷袭京城和皇宫,在王乾坤的怂恿下,安平担心皇室和陛下,准备调转方向回京救驾。
可是,王乾坤说陛下危急,大将军此去必定惊扰了敌人,不如来个障眼法,让安平穿上了看上去非常像龙袍的“道袍”,这样能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安平并未多想同意了。
结果却是所有人都知道安平在离开京城后“黄袍加身”转回头谋权篡位,还说永昌帝死在了安平手里。
其实永昌帝是被混入安平军队里的王乾坤的人杀死的。
就这样,安平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就被人认定成了新的皇帝,那些人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跪倒在地,不容他解释反驳,就将安平推向上皇位。
这些是那一次父子密谈的时候,安平亲口所言,彼时,安卿尘劝父亲澄清事实,可是安平说:
“如何说得清楚呢,如果说清楚了,又将是一次滔天浩劫,百姓经历了太多年的战乱,他思来想去宁愿背负这个骂名也不能再让百姓没有好日子过。”
“少禹,永昌帝就经常说,帝位、权力都是虚的,百姓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什么都不重要了。”
所以,他的皇位才能如此轻易丢掉。
但是,恐怕永昌帝当年也未曾想过,自己的家人、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竟能落得如此下场……
他的善念,被恶人利用了。
*
凤仪宫。
唐玉容卸掉了妆容、头面,披散着长发未施脂粉,斜靠在软榻之上。
海棠进来禀报:“娘娘,唐大人来了。”
唐玉容点了点头,没说话,海棠悄悄抬眼皮看了一眼之后退了出去。
唐术一身官服走到唐玉容身边,坐下。
“阿姐头疼病又犯了吗?”唐术伸出手去帮唐玉容按摩前额和太阳穴,唐玉容半闭起眼睛,声音沙哑道:“这么晚了叫你来,可耽搁了你的事?”
“没有。”唐术专心致志地按摩,没有察觉唐玉容已经睁开了眼。
“你为什么都要同王乾坤搅和到一起,这条路,有阿姐一个人走就够了。”唐玉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咱们家不能让你涉险。”
“那我就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姐涉险吗?”唐术说得轻描淡写,“小时候,阿姐和二姐处处都护着我,可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可以护着你们了。”
“唐家的未来还得靠你。”唐玉容急道,“我之所以这样做,除了为了辰儿,还有就是为了你。”
“我知道的。”唐术笑得很温柔,安慰她:“姐夫怕是保不住大夏了,但是我们不能让辰儿一辈子都做傀儡。
只要有我在一日,我都会护好阿姐,护好辰儿。”
唐术说得很坚定,缓了缓又道:
“今日朝堂之上陛下震怒,因为茶马法巡查岗出了奸细,将陛下原本往北地运的三百匹战马全部弄走了。”
唐玉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此事,阿姐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让我来,您是害怕此事与我有关?”
唐玉容倏然睁开眼:“你敢说同你没有半点关系?”
唐术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阿姐,但是我没有直接参与。”
他看着唐玉容:“阿姐,姐夫靠不住,外有王乾坤,内有安卿尘,为了辰儿能够平平稳稳地坐上那个位置,您可以铤而走险,也请阿姐允许我和你一起。”
“可是……”
“阿姐。”唐术又拍了拍唐玉容的手,“没有什么可是的,辰儿好阿姐才能好,天下才能好,唐家才能好。
阿姐放心,我会小心保护自己和阿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