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七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被安卿尘放在了一边,稳稳地坐在了躺椅上,而眼前的两个人已经打成了一片。
确切地说,是安卿尘在揍唐术。
唐术的功夫是安卿尘教的,再加上唐术喝多了酒,所以根本不是安卿尘的对手,才两三个回合已经招架不住,被安卿尘打倒在地。
“安卿尘,你,你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这时候的安卿尘怒气冲天,连一旁看着的柳十七都觉得他的气似乎有些过大了。
为什么。
“为什么?”唐术已经没有招架之力,躲闪不及挨了好几拳,“因为……柳……”
“因为你浑蛋,因为你不干人事,因为你胡说八道。”
安卿尘疯魔一般,越来越起劲,唐术找了个空当儿就跑,二人一前一后追出了紫竹院。
柳十七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觉得很是无语。
她却并不知晓,是安卿尘怕唐术酒后说出什么话故意放跑了他。
二人追到了煜北王府外,安卿尘不再同唐术周旋,拔剑将他逼入墙角:
“唐术,我警告你。在你跟王乾坤坐上同一条船的时候,你我二人的兄弟情就已经尽了。”安卿尘突然变得冷静,“柳十七是我的人,你若是再找她麻烦,小心我废了你。”
唐术跟安卿尘从小一起长大,却从未见过这个家伙像今日这般凶狠过,眦目欲裂,双眼通红,仿佛即刻就能杀了他。
“安卿尘,你少威胁我。”唐术也不甘示弱,“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日后桥归桥路归路,但是柳十七,她是我的朋友……”
话是这么说,可是唐术依旧觉得心虚。
“是朋友就好好对待朋友。”安卿尘强调了“朋友”二字,“莫要再伤害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不然,我安卿尘的剑可是从不长眼。”
二人对视,毫不退缩地瞪着对方,许久后,安卿尘才松了手,唐术愤然离去:“走着瞧。”
望着他的背影,安卿尘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长出了一口气。
他故意拿着唐术和王乾坤的事情威胁他,其实是为了保住柳十七的身份。
在他想好该怎么对待她替她规划好未来之前,安卿尘只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住柳十七的身份。
他害怕所有人知道平阳公主还活着,柳十七就活不成了;他害怕柳十七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会疏远他;他更害怕她想起过去发生的事情,会将他视作仇人……
错了,他本来就是她的仇人。
杀父之仇,灭国之恨。
每次想到这里,安卿尘都很绝望。
他究竟该怎么办?
可是,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没过多久,茶马法被破坏了,有人出大笔的资金压低马匹的价格,抬高茶叶的价格,扰乱了秩序和规则。
这不是之前私售茶叶那种贪图小利,这是幕后有巨大资金实力的人在恶意操控。
安伯川一筹莫展,御书房里的烛火已经连续燃了三天三夜了。
其实唐术心里不纠结、不愧疚是假的。
他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接受的是孔孟之道,知道百姓大于一切的道理,也的确不忍心看着他们家破人亡成为牺牲品。
可是,他没的选择。
他也有家人,他也想要保护他的家人。
为了阿姐为了辰儿,他必须这么做,只能这么做。
不然怎么办,站在安家一边,看着他们毁掉大夏,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
况且,这些事情他只是知道而已,并没有参与。
如此一想,心里倒是宽慰了许多。
*
柳十七的宅子终于确定了。
就在安卿尘和唐术打一架之后没几天,唐术火速为柳十七知道了新宅子。
大小、布局、位置、价钱都十分符合她的要求。
牙行早已经将宅子收拾妥当,当天就搬了过去。
她和潇雨只有两个人,却拉了好几车的药材,那些药材被装在木箱子里盖得严严实实,实在让林伯哭笑不得:
“十七娘,不知道还以为你开了医馆腰缠万贯呢,这么多家财。”
“其实都是些草药。”潇雨接话,“恐怕扔到贼人面前都要把人熏跑。”
柳十七:……
这样搬家的确招眼,林伯实在觉得不妥,于是跟安卿尘请示特派了黑甲卫来护送。
潇雨瞠目结舌:“这岂不是做实了里头是金银财宝吗,寻常人搬家若是不值钱的家当哪里需要这样的阵仗。”
林伯道:“你懂什么,你觉得没有黑甲卫就安全了,王爷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了黑甲卫护送贼人就知道这是煜北王府的人,谁还敢来,就是你们在院子里堆满了金山银山,恐怕贼都不敢再登门了。”
想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可是,仅仅是防贼吗?
当然不是,这是煜北王在向所有人宣布:这个宅子的人是煜北王府的人,有煜北王府撑腰。
自然,连这栋宅院也是安卿尘安排牙行跟唐术推荐的。
东西都运到的时候,柳十七和潇雨这才体会到了黑甲卫的好处来。
十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利利索索将东西搬好归置整齐。
杜聪特意带着小雨来恭贺,小雨还给潇雨带来了她新做的点心,弄得潇雨迫不及待就要跟着学,两个人一起去了伙房。
“都准备好了吗?”杜聪问柳十七。
“恩,都不用我操心。”柳十七其实已经累得满头汗了。
“十七。”杜聪看着她,欲言又止。
柳十七问:“有话就直说吧。”
“那好,如果我问错了,你就当我没说。”杜聪犹豫再三开口,“你说过你曾经受过伤,过去的许多事情想不起来了。”
柳十七点了点头。
“那,你可记得你的家人,或者与家人有关的事情,恩情、仇恨……”
柳十七努力想了想:“只有一个梦,梦里的我家破人亡,我的家人都被人杀了,一片火海。”
然后她又笑了一下,“可是那个梦太离奇,应该跟我无关。”
“什么离奇,说来听听?”杜聪迫不及待追问。
“就是梦见的地方不对,我竟然梦到了皇宫里,我的家人都死在宫殿前……”
“杜大人。”安卿尘倏然出现,打断了柳十七的话,“你可真够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