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躲一劫

入宫的路让柳十七觉得很是熟悉，跟在杨公公身后她睁大了眼睛在看。

凤仪宫、楚秀宫，往南是御书房和景和宫……

怎么她竟记得这里。

脑子里的片段一闪而过，柳十七下意识地揉了揉额角。

“娘子可是不舒服吗？”杨公公很快发现了柳十七的动作，安慰道：“大约是紧张吧，娘子不必紧张，宫里的娘娘们很好伺候的，娘子只要专心看诊即可。”

“多谢公公。”柳十七道谢，不再去想那些匪夷所思的事，专心走路。

凤仪宫中，皇后唐玉容端坐在上，一身的雍容华贵，脸上却带着浅淡的笑容。

柳十七进来的时候，正是各宫娘娘们问安的时辰，见到柳十七来了，都好奇地打量她。

“这位便是神医娘子吧。”惠妃道，“啧啧啧，瞧瞧人家的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真是羡煞人也。”

“谁说不是呢。”容妃笑道，“还得感谢皇后娘娘心疼咱们，叫来神医娘子帮咱们调理，不日咱们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好颜色了。”

“是啊，是啊。”丽嫔道。

她年龄小、位份低，等到各宫娘娘们都看诊、调养好之后，再轮到她指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于是亲自上前将柳十七搀扶起来：

“妹妹不必拘礼，就当咱们都是自家姐妹。也不晓得妹妹的诊金如何收，我瞧着同妹妹甚是有缘分，这个就送给妹妹了。”

说着便将头上的一根金钗摘下插到了柳十七的发髻上，然后左右端详道：

“皇后娘娘瞧瞧，您送给臣妾的这根金钗，今日臣妾就借花献佛送给神医娘子了，您瞧，是不是戴她头上更合适。”

这是在替皇后赏，也是在替自己给柳十七留个印象。

柳十七想推辞，却听皇后道：“还真是，十七娘素雅清丽，戴着这根金钗倒是更显得容色出尘了，既是丽嫔赏的，你就戴着吧。”

柳十七无奈，只得道谢：“谢皇后娘，谢丽嫔娘娘。”

果然，先送东西的就是先捞到了便宜。

后宫中人虽急切却毕竟是在宫中已久了，对于这种民间来的女医，信七分疑三分，是以，这第一个看诊的便理所当然地轮到了丽嫔。

后殿之内，帐帘垂下，柳十七为丽嫔诊脉。

丽嫔观察着她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待她收了引枕这才遣走了宫里伺候的婢女，只留下自己的贴身宫女，问：

“娘子有话但说无妨。”

她入宫时间短，却也有三年了，自恃年轻且身体底子好，姿色嘛自然不输旁人，每每陛下入后宫除了先前得宠的娴贵妃就数自己承宠次数最多了。

可是，眼看着娴贵妃有孕自己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宫里的女人吧，什么都比，吃穿用度比，排面行头比，地位宠爱比，可比来比去最终还是要落到子嗣上头。

没有孩子，终究是一场空，下场会很悲惨。

不论男女，哪怕是个公主也好。

眼看着这些年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若是真有一天……她们这些没有子嗣的女子都是要跟着殉葬的。

她还年轻，才刚二十岁呢，大好的人生还没开始呢，怎么能去殉葬呢。

柳十七道：“娘娘平日可饮了滋补的汤药？”

“那是自然。”丽嫔毫不隐瞒，“这不是为了有孕，按照太医的方子一直在进补。”

“那还请娘娘停了那些药。”柳十七道，“娘娘的身子并无恙，相反，还健壮得很。”

丽嫔：…….

“照娘子所说，那为何本宫至今无孕？”

“敢问娘子月信是什么日子？”

丽嫔想了想，看向身旁的贴身婢女，贴身婢女道：“娘娘每月大约在初六至初八日。”

柳十七点头，“那就请娘娘于每月二十一至二十八日，这段时间侍寝。”

丽嫔和婢女双双惊讶。

“这是何故？”

是何故嘛，这个道理跟她们讲起来太复杂，柳十七简单道：“简言之就是这段日子里娘娘的身子最适合承宠。”

“可是，娘娘每月侍寝的日子都是排好的，并不在这里头。”

“那是谁排的呢，能否更改呢。”柳十七问。

“皇后娘娘排的，至于是否能更改……”婢女看向丽嫔。

果然丽嫔是个聪明的，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柳十七的意思，打断婢女的话道：

“能不能改都得改，就跟娘娘说，神医娘子说本宫身子有恙，开了汤药调理，所以月信便也改了日子。”

说完，眨着眼睛看柳十七，“如此，可好？”

“娘娘聪慧。”

果然如此，丽嫔瞬时明白了。

问题还是出在皇后那里，恐怕这个事也只有她一人知晓。

故意在她们每个人不易受孕的日子里安排她们侍寝，那怎么可能有孩子呢。

先前娴贵妃有孕，恐怕就是用了这一招避过了皇后的安排。

“只是……”

有些话柳十七不得不说，即使丽嫔调整了承宠的日子，恐怕也是白忙活一场。

“娘子但说无妨。”丽嫔迫切地追问，“可是陛下有问题？”

她果真是聪慧。

柳十七感慨，这种人精不得宠都难了。

“是。”柳十七道，“这话臣女不便同娘娘们细说……”

“娘子。”丽嫔握住柳十七的手，真诚道：“娘子同本宫投缘，本宫对娘子必然知无不言，也请娘子信我，救我。眼看着陛下的身子不好了，我们这些人恐怕都要跟着殉葬，我实在是害怕。”

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下，可见这个问题已经折磨她已久了。

“娘娘。”柳十七道，“陛下的身子恐怕很难有孕。莫说吃了什么有碍子嗣的汤药，就是这样每日拿药当饭吃的，恐怕也早就损耗了元气。”

丽嫔这回算是彻底泄气了，长出一口气无力地靠坐在椅背上，苦涩道：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嘛？”

屋内一阵寂静，是那种绝望又隐蔽的寂静。

柳十七想了许久，这才看着丽嫔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丽嫔的眸中在那一刻露出了生的希冀，她直直对着柳十七跪下去：

“求娘子救我，我愿替娘子做一切事。”

“娘娘。”柳十七扶起她，“娘娘言重了。”

望了一眼眼前这个年轻美丽的容颜，柳十七一咬牙道：

“若是真有那一日，我便可让娘子借着有孕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