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皎,灯影幢幢。
二人如同坠入凡间的金童玉女,那样登对,那样般配,看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那一刻,柳十七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出了手汗,但是手脚却是冰凉的,心里酸酸麻麻的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哟,煜北王大驾光临,我这里庙小,恐怕委屈了您这尊大佛。”
唐术上前不阴不阳地说着酸话。
一旁的女子倒是瞪了他一眼,嗔怪道:“表哥,你再这样我就去告诉表姐。”
唐术看了她一眼,这才闭了嘴侧身让到一旁翻着白眼不看他们,随着唐术的动作,众人也都分列两旁让出通道,二人走进画舫。
安卿尘小心地扶着女子往里走,路过柳十七身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见她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也未作停留,便径直入内。
空气中透着一丝诡异。
客人都到齐了,舞乐暂时撤出,大家逐一落座。
依照身份,安卿尘自然坐上首,他身边的女子坐在他的右手边,左边便是东道主唐术。
唐术刚坐下就冲着柳十七招手:“神医,来坐这里,你可是我今日请的贵客。”
柳十七忙拒绝:“我坐下手即可,还是请杜大人和崔大人上座吧。”
谁知话音未落,唐术索性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伸出手臂虚虚揽着她往里边走:“今日我做东,我说你坐哪里你便坐哪里。”
举止亲昵,看得安卿尘拉长了脸。
“潇雨,你过来,和我表妹坐一起。”唐术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安排着杜聪和崔承衍落座。
因为小雨贪玩,唐术便单独开了隔壁的房间,让杜聪的母亲和女儿也好自在些。
一切安排妥当,柳十七便也只能客随主便,落座后一抬眸就对上了安卿尘的目光。
那是什么眼神,凝视略带怒意,又好似在跟自己生气,说不出的憋闷和别扭。
柳十七的眸光一闪而过也不去看他。
宴席开始,唐术才介绍起每一个人。
柳十七这才知道,那位被煜北王照顾有加的女子叫夏芷嫣,是皇后娘娘的表妹,难怪方才她称呼唐术为表哥,那她说的表姐应该就是皇后娘娘了。
柳十七心里盘算着,又听唐术调侃道:
“我这位表妹可是家里最出众的女儿,无论样貌还是才情都无可挑剔。”唐术顿了顿,刻意看着安卿尘道:“我阿姐将表妹许配给你,安卿尘,你可要好好对我表妹,若是让我知道你心不在焉或是对她不好,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一句家常话,说得夏芷嫣害羞起来,嗔怪道:“表哥说什么呢,今日我们只是奉命出来逛一逛,娘娘听说表哥租了画舫宴席这才让王爷带我来见识见识,哪里有什么许配什么的。”
女子长得颇为明艳夺目,满身锦衣华服,满头珠翠钗环,这厢害羞起来反倒增添了几分甜美的风韵。
果然是个美人,柳十七心里想着,可是,她是皇后娘娘的表妹,王爷竟也同意了?
安卿尘的心思同她说过,这会儿再看二人,举止虽亲密却透着刻意的做作,以她对安卿尘的了解,她不是一个随意讨好女子的人。
所以,恐怕他是有自己的想法吧。
不动声色思绪百转千回,柳十七的胃口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这边已经开始推杯换盏了,唐术不住地给她碗里夹菜,照顾得妥帖周到,还不忘调侃安卿尘:
“王爷照顾女子就不如我,他从小就这样,从未对女子动过心思,所以也不会照顾人。”
说完又看了一眼夏芷嫣通红的小脸道:“表妹,你身边这位可是个绝世好男人,莫说烟花柳巷,纵是长到这么大,他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过。”
夏芷嫣也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只管低着头,小脸红成了绸子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崔承衍举杯向众人:“今日借着唐大人的酒宴我崔承衍谢过各位大人。”
他已有几分醉意,站起身时有些踉跄:“若不是众位鼎力相助,恐怕今日的崔承衍早已误入歧途,现在的我虽然难受却明白众位的苦心,我先干为敬。”
他一仰头灌下一杯酒,面色骤然又红了几分。
“若是没有王爷,就没有我崔承衍的今日。”他又敬了安卿尘一杯酒。
这会儿大家伙开始分散敬酒,潇雨跑到柳十七身边悄声道:“娘子,方才那位夏姑娘跟我打听娘子,我只说娘子是王府的医官,因为帮王爷治好了楚大人这才来入席。”
柳十七点头,目光对上夏芷嫣,对方却已经笑盈盈地看向她,开口道:
“十七娘,芷嫣早就听闻十七娘是京城有名的神医,听说就是你治好了楚大人的病,方才杜大人还说你又医好了闫将军的腿疾,芷嫣很是感兴趣。不知娘子熟悉哪一科?”
她笑容可掬语气和善问得很认真,柳十七也不敢怠慢,忙答:
“我从小跟着爷爷学医,各科都杂学了一些,女科倒是更为熟悉些。”
谁知夏芷嫣一抚掌,高兴道:
“我就说嘛,女医必然更加熟悉女科。这样正好,我府中医官虽多却没有女医,今日我看你极好,便同王爷讨了你,到我府中做医官吧,帮我阿娘和姐妹们调理身子。
诊费嘛,你放心,必然不会亏待你。”
一副高高在上施舍与人的模样,话虽是没错,可是那态度已然将柳十七踩在了脚下。
医官便是府中下人,在宴席上对着同桌宴饮的友人施恩简直就是羞辱。
“夏姑娘怕是请错了人。”潇雨急不可耐地替她讲话,“我们娘子可不是谁想请就能请得动的。”
“哦,是吗。”夏芷嫣笑道,“不就是个女医吗,左不过是个下人。王爷可是你的主子吧,我不同你说,我同你主子说。”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安卿尘撒娇。
柳十七却并未觉得她的话和态度有什么不妥,本来嘛,她就是王府的下人,只不过没有卖身契的那种罢了,但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她也是拿着王爷给的月俸过日子这是没错的。
“我……”
她刚要开口,便被安卿尘的目光打断,他看上去十分不悦。
“夏姑娘,我煜北王府的人概不外借。”安卿尘拉着脸起身,“今日不早了,姑娘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