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登画舫

柳十七是特意看好了大晴天的日子，日光下又添了几盏灯。

果然，那颗神奇的药丸吃下，闫松很快便沉沉睡去，在潇雨的帮助下柳十七开始操刀。

这种开骨疗法她从前早就做过，只不过爷爷去世后这些年她极少有机会碰了，难免有些紧张。

杜聪一家子都在外间等候，包括闫府上下也都十分紧张，但是闫夫人又顾着体面不想让客人瞧出来，便让人送来了茶水和点心，边吃边聊边等。

可是哪里有那个心思东拉西扯哦，杜聪配合着说话，闫夫人也是一句一顿地应着，却支着耳朵听里间的动静。

“当时那场仗打得十分艰难。”杜聪慢慢说道，“敌人扑上来就咬，腿上都是牙印还流了血。”

闫夫人也没在意，一个心不在焉地讲，一个心不在焉地听，倒是小雨没忍住“扑”笑出声。

“爹爹的敌人是狗吗，怎么还咬人。”

大家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都笑起来，紧张的气氛倒是舒缓了许多。

“闫夫人不必担心，这位十七娘子的医术杜某是信得过的，不然也不会推举她给闫将军治腿。”杜聪宽慰闫夫人。

闫夫人笑道：“不瞒大人，这位十七娘子的医术我早有耳闻，听说楚老的旧疾就是她治好了的，只是不知道她还会治这种陈年老伤。”

“她自小跟着祖父行医，年龄虽小看诊的经验却是极丰富的。”

杜聪如此说，闫夫人的确安心不少。

二人正说着，里间的门开了，潇雨从里头走出来，满手是血袖子高高撸起，见众人纷纷上前，赶紧笑道：“成了，闫夫人尽可放心，娘子说等将军醒来好生调养半年，莫说骑马走路，就是上阵杀敌都没问题。”

一句话说得闫夫人直落泪：“真是神医，将军此生的夙愿就是上阵杀敌，被这伤耽搁了许多年，他心里有多不甘只有我知道，如今却好了，感谢娘子。”

潇雨说不谢，“夫人赶紧进去照料吧，我们娘子可累坏了，得好生休息一下。”

柳十七刚好走出来，一张脸惨白，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却仍旧笑道：“哪里就有那么虚……”话没说完人就晕倒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半晌，若不是潇雨提醒她都忘了晚上还有年宴。

匆匆梳洗，又特意换上了一身浅绯色襦裙外加一件白色鹅绒斗篷，二人这才登上马车。

柳十七精心挑了好些上好的草药配成一副一副的用油纸包起来，顺路去探望楚老大人。

知道老人家过年了爱喝酒，这些草药用来煮水代替了茶，滋补身子是最好的，就是慢养的佳品，老大人别提多高兴了，非要拉着她留下来用年夜饭。

柳十七只能推辞，实在拗不过他便直接道：“我可是听说今日宫中有宴饮，老先生既是已经好了自然没有理由再拒绝陛下入仕，怎么，这年夜饭就想赖掉了？”

一句话说到了老头儿痛楚，登时哑口无言，只得道：“忘了忘了，年纪大记性不好，宫宴又多年没有参加了，幸亏得你提醒。”

想当年参加的还是永昌帝的宫宴，宴会上就数平阳公主最得宠爱，歌舞自不必提，小小年纪吟诗作对不在话下竟还能劝上几位老臣多喝几杯，只要有平阳公主在，宴会就总充满了欢声笑语。

柳十七也不揭穿他，只提醒老人家少饮酒多注意身子，便起身告辞了。

临走前老大人亲自将柳十七二人送出，又拿出银票塞到她手里：“这个你务必收下。”

银票收得多了，柳十七甚至都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失笑道：“您是不是也要说算是在我这里入的股，等我赚了银子再给您分。”

楚大人：……

却之不恭那便收下，回去的路上捏着银票柳十七笑道：“竟不知我这个要开医馆的究竟是被聘来的大夫还是东家了，怎么都觉得像是在给别人干活。”

总之，有了足够的银子不是坏事，医馆也能准备更充足的药材，她要开一间全京城里药材最齐全的医馆，接下来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光是找药材供给就要花费很大的工夫，既然京城的药总是不全，柳十七便想起了老家。

爷爷在那里有名气、有朋友，她给世伯们写信求合作，让他们帮忙提供药材应当是可以的吧。

这些事就先留到过完年再去慢慢筹划吧，今日就是除夕了，满眼的灯火满街的热闹，瞬间将人的情绪拉高了起来。

“娘子快看。”潇雨指着不远处的地方，“那里有花车巡游，还有杂耍表演，等吃完了饭咱们出来逛逛吧。”

到底是姑娘家，柳十七也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愉快地答应了。

还以为唐术定的酒席会在酒楼里，结果到了酒楼才知道，每年过年东家都会租几艘画舫，专供给达官显贵们用，船会在护城河上游览一圈，美食宴席自不必提还会有歌舞表演，比酒楼里的宴席规格高了许多，等闲之辈还很难定得上。

算是开了眼界了，柳十七和潇雨在小二的带领下穿过酒楼到了后院，这边临近护城河，果然河上停着几艘画舫，远远望去大船用花卉和灯饰布置起来，热闹又辉煌。

“二位姑娘上船吧，唐大人已经到了。”

小二忙着给她们搭木桥，二人刚要上船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小二，我们的画舫在何处？”

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柳十七自然地回头去看，男子微微发胖却一眼就能看出官威，身边跟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应当是他的夫人。

小二忙满脸堆笑道：“哟，马大人今儿怎么来这么早，咱们还以为您得参加完宫里的宴会才会来呢，您的画舫掌柜早就准备好了，您稍等，我扶着这二位姑娘上船就领您过去。”

柳十七自然没在意，不认识的人而已，她和潇雨上了画舫。

却不知身后的夫妇二人面色已然吓得惨白，河堤上灯火通明，今儿月亮又圆又大，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清那张熟悉又俊俏的脸。

是平阳公主，没错，虽然长大了变了模样，可是作为长辈他们依旧一眼就能看出来小时候的影子，尤其是那颗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