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扔灯笼

楚昌茂的怪脾气是闻名的，莫说在他这里讨一口茶吃，就是平素里登门拜访的人能让进门的也是屈指可数，更何况今日是老先生主动开口留客用饭。

安卿尘颇觉有些诧异，眸光看向柳十七，她倒十分坦然，看着他问：“王爷可应允？”

在等他点头。

安卿尘自然晓得她爱吃，便也从善如流。

二人留下陪着楚老用了午膳，老爷子十分开心，在安卿尘看来眼前这二人似乎的确有些缘分，一会儿聊病理，一会儿说起园艺，之后又谈论医术和柳十七的爷爷……

他的爷爷，那个叫柳怀民的人既认识崔廉也认识楚昌茂，甚至手里还有崔廉的把柄，安卿尘默默记下，回头要查一下宫中的记档，他总觉得似乎有一条线，搭上之后一切便是真相。

回王府的马车上，柳十七就盘算着该准备哪些药材，怎样用药能让老人家更舒服些。

“老师的病，你有把握？”

安卿尘开口，打断了柳十七的思绪。

“病灶在内心。”柳十七指了指自己的心窝，“老人家不愿意治病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法子，但是他遇见了我。”

安卿尘看着她：“如此说来，你们二人倒是极有缘分？”

柳十七耸了耸肩，她也觉得同楚老有缘，“或许是她听说过我爷爷吧。”

仅此而已吗，安卿尘不语，眸光流转望向窗外的街道，幽幽问：

“你，很缺银子吗？”

“嗯，当然。”柳十七答得很坦然。

安卿尘：……

“本王给你的俸禄不够花？”

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这是多没面子的事啊，王府的医官跟人家张口要诊金。

“王爷的俸禄算是多的，但是于我而言远远不够。”柳十七的眸光一直在窗外，“我又不是王府的奴仆总有一日要离开的，我得攒银子置办宅子，还想开间药铺。”

原来如此。

那一刻，安卿尘对她的志向很是敬佩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秋高气爽，天气晴好，正是午后，街面上很热闹。

车子转了条街便进入闹市，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个卖花灯的摊铺，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看得人眼花缭乱。

柳十七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不由得将脑袋探出车外。

“好漂亮啊，到底是京城，比洛川的灯笼好看多了。”

她鲜少有这般热烈的情绪，安卿尘顺着她的眼神看出去，这才意识到今日竟是八月十五，难怪满街都是卖灯笼的，入夜后或许还有灯市。

往年的八月十五是大节，家家户户团圆喜庆，京城取消宵禁，灯市一直持续到十六的晚上。

今年或许是因为事情太多了，宫里的案子没有结果，陛下头风病日益严重，京城又要安置大量的流民，莫说灯市，能确保安全无虞已是十分不易。

自顾不暇了，这才五年，安卿尘不由地想。

“王爷，您先回府吧，我买点儿东西。”

柳十七说了一声，待安卿尘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下了车，“这儿离王府不远，一会儿我自己回去。”

她想买花灯，安卿尘不置可否，收回视线回府。

那些花灯很好看吗，安卿尘琢磨着，她竟那样喜欢。

以她那小气的样子，恐怕最多买一两个而已，肯定会站在摊贩前纠结不定，看哪个都喜欢又舍不得买。

此时马车已经到达府门口，安卿尘下车，林伯上前迎接：“王爷，可用过午膳了。”

“吃过了。”安卿尘迈开长腿往里走，猛然顿住，吩咐林伯：“街上有卖灯笼的，你去找人都买了来。”

“啊，都买？”林伯一愣，他跟了王爷二十年从未见过他喜欢灯笼啊。

“对，但凡街面上能见到的花样都买。”

安卿尘甩下一句话人便已经进了书房。

林伯还想问一句怎么没看见十七娘也已经来不及了，赶紧忙不迭地去安排王爷吩咐的事。

秋日的日头落山很快，晚霞只现身片刻，一片旖旎还未铺满便已褪尽。

墨色的天空，一轮明月又大又亮。

宫里头取消了今年的中秋宫宴，王府便安排了丰盛的晚膳。

直到快吃饭的时候，安卿尘才从书房里出来，然，他这才发现柳十七竟然一下午都没回来。

不是买个灯笼吗，怎么要得了这么久，不会又……

一边琢磨着脚步已经踱到了府门口，惶惶灯火下，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角。

只是她身边还多了一个人，安卿尘皱眉，是崔承衍。

二人似乎聊得十分投机，竟都没有发现他。

“大人留步吧，我该回去了。”柳十七走到府门口笑着看向崔承衍，他们是在街上偶遇的，“回头我给你送些药，你的伤能好得快一些。”

“多谢。”崔承衍垂眸笑了一下，“今天这样的日子能见你一面我已经很知足了。”

柳十七：……

“告辞。”

“多谢大人的灯笼。”柳十七举起手里的两个灯笼，一个是漂亮繁复的宫灯，华丽名贵价值不菲。

另一个是纸糊的小兔子灯，那种最朴实、最传统的手艺。

柳十七都很喜欢。

“不谢，你喜欢就好了。”崔承衍笑了笑，这才道别离去。

柳十七站在府门口一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进门。

冷不丁地撞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王爷？”她有些愕然，“您在，等我？”

谁等你，自作多情。

安卿尘没说话转身往回走，才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两个灯笼“哗啦”一声扔到了府门外，灯笼落地瞬间燃了起来。

“王……”柳十七很震惊，他这是又生哪门子气，怎么能毁人买东西，她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两个可怜的灯笼，憋了口气追了进去：

“王爷为何扔我东西，那是别人送我的，你有什么权利……”

倏然，眼前出现一大片的灯笼的海洋，辉煌灿烂，各种各样的灯笼将紫竹院照得亮如白昼，让人目不暇接。

“天呐。”柳十七惊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