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爷觉得皇后娘娘同陛下没有了感情。”柳十七道,“这也是您想要参与审案的原因。”
安卿尘定睛看着她,“继续。”
“王爷是觉得这件事情做得奇怪。如果有人真的想借皇后的手杀贵妃,那今日贵妃一定不会安然无恙,到时候皇后也会被重责,这才是一石二鸟渔翁得利的正确做法,然,从今天的结果看显然不是这样。
现在贵妃没什么大事只是晕了过去,皇后被责罚,一切都发生了,又像什么都没发生。所以这幕后的人冲的不是贵妃,而是皇后。”
安卿尘眯起双眸,她分析得和他想的一样。
“既然针对皇后,现在又怀疑皇后。”他问,“不是自相矛盾吗。”
柳十七摇头,“这事做得看上去蠢笨实则更像是在试探人心。试探后的结果就是,皇后娘娘和陛下彻底失望。”
安卿尘想到了今日看到的唐玉容面如死灰的脸,那是何等的绝望。
“可是绝望之后呢,她又会如何做呢?”柳十七自顾自道,“所以王爷主动揽下了这个案子,就是想知道皇后娘娘究竟想做什么。”
“或者说……”柳十七皱了皱眉,“王爷是觉得皇后娘娘背后还有人,而这人,既是偏向娘娘,又是冲着娘娘……”
眸光停留在安卿尘的脸上,柳十七说完脸色都变了。
她方才太过投入,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好在安卿尘并未计较,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刚好这会儿潇雨端着餐盘进来,扑鼻的鸡汤香气瞬间勾住了五脏六腑。
“娘子,你胳膊不方便,属下伺候你……”
“不必。”安卿尘打断了潇雨,“本王来。”
柳十七:……
潇雨:……
在二人怔愣的时候,安卿尘已经将餐盘端到了方几上,方几平日里是放在榻上置物用的,就是一个小小的方桌,放在床上正合适。
他起身扶起柳十七,又给她加了一个软枕让她坐正些,然后将一碗鸡汤面端起来将面条挑松后放到了柳十七面前,他自己坐在她对面。
“哪里就需要旁人,这样一只手也能进食。”安卿尘说得理所当然。
可是,柳十七不是他,他肚子上挨了长长一刀照样拖着肠子杀敌,她可是个动不动就晕倒的小娘子,一只胳膊受伤了,那种疼痛感一定会牵扯全身。
疼,真的疼,疼得不想动。
可是柳十七无奈,潇雨也不敢多说,二人对视一眼,潇雨悄悄退下。
安卿尘沉默片刻,开口道:“你的分析大致没错,只是,我还觉得这件事似乎也跟崔家有关。”
柳十七点一愣,抬起头看着他。
“今日崔承衍的神色不太对。”安卿尘道,“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柳十七点头,沉默,不再说话。
片刻后,安卿尘已经吃完了,起身看着他:“过些日子本王教你习武。”
刚放入口中的一口饭被喷了出来,柳十七剧烈地咳嗽,道:“我?习武?”
“你身子太弱了。”
“可是我没时间。”
“本王说你有你就有。”
“可是我不会。”
“本王亲自教你,只要不是蠢笨如猪,都能学会。”
“可是我……”
“习得好,加俸禄。”
“好,一言为定。”
安卿尘:……
*
崔宅。
夜半时分,黑色的人影闪进府院,轻车熟路地推开了崔廉的房门。
“大人怎么来了,这又不是在洛川,这里可是京城。”崔廉吓得都忘了礼数,赶紧上前去将门掩紧,“二郎这几日都在家中,若是被他看到了……”
“你怕什么。”男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慈眉善目的圆脸,这是一张极容易蛊惑人心的脸,不笑的时候都像带着笑。
“那是你儿子,你还管不了吗?”
那人口气十分强硬,崔廉一时也不敢争辩。
“你看你干的都是什么好事,那种毒对一个医女能有什么用,要做还不做干净,留着她找后账吗?”
崔廉战战兢兢地递上茶盏道:“二郎对她有情,我怕……”
“妇人之仁,他糊涂你也糊涂吗。”那人气得当即摔了茶盏,“一个小小的医女终将毁掉一切,更何况她现在被煜北王所用。”
“王大人,您放心,我已经安排人了,这回断不会再留她性命。”崔廉赶紧又倒了一盏茶。
被唤作王大人的那位没有说话,端起茶盏喝茶。
崔廉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见怒气渐消,这才鼓足勇气问:“陛下让二郎审贵妃被袭案,大人可听说了?”
“自然。”那人斜睨了一眼崔廉,冷笑道:“怎么,你怕了?”
废话,能不怕吗,崔廉心说,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若是被崔承衍知道了自己所作所为,恐怕这父子情就断送了。
“你不必如此紧张。”王大人气定神闲,“这是好事,倒是方便了。过两日你找人到牢里将凶手偷换出来,一切就都解决了。若是换不出来也不要紧,那人被下了药,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是说也说不出来什么,你家二郎审不出什么的。”
这句话可着实把崔廉吓到了。
“大人说换人,如何换,如果犯人丢了,二郎是不是要受牵连。”他一脑门子汗。
“你怕什么,本官能将他推到这个位子上,就能有办法保住他。”王大人显然不高兴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怎么,你这是想过河拆桥吗?”
“不敢不敢。”崔廉无奈,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这事你去办,有你儿子在衙门里头,你进出也方便。“
可是若是被二郎知晓了,他这当爹的……崔廉不敢多想,如今也没法不应,只能慢慢想办法吧,果然,这天下就没有白占的好处。
那人戴好兜帽开门便走,崔廉忙上前几步将人送出去,望着远去的背影心里生出了后悔之意,有些人终究是不能碰的,一碰便再难摆脱了……
“父亲,这么晚了有客人?”崔廉身后,崔承衍的声音响起。
“啊。”崔廉吓了一跳,“没有,哪里来的客人。”
“可是我分明看到了一个人。”崔承衍紧追不舍,“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能有什么事。”崔廉加快脚步回房,也不抬头道:“赶紧回去睡觉。”
“父亲。”崔承衍在崔廉即将迈入房门的那一瞬叫住了他,“宫里出事了,陛下将案子交给了儿子,儿一定会全力以赴,绝不会令陛下失望的。”
崔廉背对着崔承衍,只觉得脊背出汗,努力稳住气息,道:“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