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济寺。
“娘子。”潇雨听到动静这才反应过来跑向柳十七,可是人已经昏迷被杜聪抱在怀里无知无觉。
现场依旧一片混乱,眼看着救人要紧可是却出不去,杜聪将柳十七交给潇雨,重新冲入人群中,官府的兵士刚好赶到,平息了混乱却让凶手的同伙趁机溜掉了。
杜聪一身四品官袍一脸怒气,吓得一众官员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他心里惦记着柳十七,便也只能快速安排流民的安全和医治,命人追查凶手后便赶紧返回,带着柳十七直奔医馆。
她伤在臂膀上,按理说无性命之忧,可是柳十七身弱,若是止不住血怕也是凶险。
出了寺门赶紧登上马车,二人竟都没有发现一旁驻足的人。
冲入医馆,大夫便开始忙碌起来。
潇雨拉着柳十七的手哭得泣不成声:“都怪我,就应该跟在娘子身边寸步不离的,怎么这么没脑子呢。”
杜聪心焦,却依旧安慰道:“当时那样乱,是谁都不可能坐视不理的,潇雨姑娘不必自责,十七娘应该无大碍。”
“可是,娘子受伤了啊,流了那么多的血,潇雨宁愿替她流血,娘子本就身弱,前两日又受了罚,哪里经得住……”潇雨依旧自责得紧。
“潇雨……”微弱的声音传来,柳十七被疼醒了。
一旁的大夫正忙得一头汗,手上的胳膊失去了知觉,伤处开始发黑流脓。
柳十七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却依然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我没事了。”
她说得很慢,气息不稳很是艰难。
大夫道:“娘子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了,只是……”
他顿了顿,“实在惭愧,老朽医术有限并不会化毒,且我这里只有普通的草药却没有解毒的药,眼下也只能帮她简单处理,至于……”
“什么,她中毒了。”潇雨哭得更厉害了,“那怎么办。”
“潇雨,没事。”柳十七打断她,对大夫道谢:“大夫多谢你,不必麻烦。”
说完又冲杜聪和潇雨道:“现在回府,我自己可以处理。”
可是她伤得很重,而且不晓得那毒究竟会不会因为挪动而在全身蔓延开来,若是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娘子,不如你说,我回去帮你取药来。”潇雨道。
“没事,回去吧。”柳十七微微抬起头看到了已经变得阴郁的天气,道:“杜大人,我无碍,不必挂怀。”
人是跟着杜聪一起受伤的,说到底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何况他又是个容易对自己苛责的人,柳十七第一件能想到的事便是先安慰他。
但是她的话却点醒了杜聪,柳十七这是担心对方一击不中还有后招。
杜聪点头:“是杜某疏忽了,还是先送十七娘回府要紧……”
话音未落,他身边的小厮便急急跑进来,道:“大人,陛下急召您入宫,宫里头出事了。”
“大人。”柳十七强撑着坐起来,“十七无碍,有潇雨护送大人不必担心,我会让潇雨给大人递消息的,只是那些流民实在可怜,还望大人多多看顾他们。”
“定然。”
杜聪深深向她揖礼,为自己道歉,也替流民们道谢。
人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柳十七再一次支撑不住,又晕了过去。
*
从城东到城西,骏马飞奔,扬起一路尘土。
方才还是晴好的天气,只片刻就变得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安卿尘赶到宫门口的时候,第一个豆大的雨点落下,砸在他的靴面上,殷湿了一个墨点,紧跟着便是无数个墨点。
“王爷。”双福总算等来了人,吁了一口气递上油纸伞。
安卿尘刚要开口,一直候在宫门口的安伯川身边的大太监王公公便赶紧小跑过来,替过双福手里的油纸伞,为安卿尘引路道:
“我的爷哟,谢天谢地,您可算来了。”
他自小跟着安伯川,就像林伯一样深知主子的喜怒哀乐。
此刻,宫里大乱,陛下气得要杀人。
看着他一脸丧眉耷眼的样子,安卿尘便知不是小事。
“王公公慢说,究竟发生何事。”
“大事啊,我的爷啊。”王公公竟抹了一把眼泪,道:“今日午后,王爷刚走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贵妃原本在咸福宫小憩,谁知,谁知竟闯入一名彪形大汉,手里还拿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棍,就这样大剌剌地闯进去就打,差点儿,就差一点儿啊,贵妃和小殿下就都……”
安卿尘一愣,光天化日之下戒备森严的皇宫竟然能发生这种事,简直有些匪夷所思了。
“什么人行凶,贵妃眼下如何?”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行凶之人已被拿下,就是个普通的百姓,听口音像是北地人。贵妃也不知是受了伤还是被吓得,晕了过去,太医此时都在咸福宫呢。”王公公佝偻着腰,小步紧跟着,越说越急。
“皇兄现在咸福宫吗?宫中戒备森严,如何就会发生这种事。”
“陛下眼下正在气头上。”王公公道,“王爷这边走,只是……”
他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
安卿尘察觉到了不对劲,道:“王公公有话但说无妨。”
“欸,王爷是聪慧的人,这也只是老奴的猜测,说与王爷听,王爷自行判断。”他腿短,跟着安卿尘跑得气喘吁吁。
好容易缓了一口气道:“那凶手看着凶猛实则不堪一击,行凶未成便当即被捉住,至于他是如何入宫的,又为何对贵妃下手,眼下正在审问。
只是,还没审出来什么。老奴也是多操心的命,想着怕是有心人有意为之,再牵连了旁人……”
安卿尘闻言,脚步顿住。
王公公的话说了一半,他想了想,问:“可是皇嫂被责罚了。”
王公公如释重负:“我的爷,还得是您。娘娘没白疼您啊。”
王公公眼里又蓄满了泪水:“那凶手说是皇后指使,只此一句再无其他,眼下娘娘被罚跪在廊上,老奴看着……”
他说不下去了,安卿尘当即加快脚步。
雨水在疾步下溅起水花,打湿了袍角。
入了咸福宫的门,安卿尘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大殿中央的皇兄安伯川,下面跪满了人。
廊檐角下,雨水斜斜打入,湿了一半的走廊上正跪着一个瘦瘦的又笔挺的身影,皇后唐玉容。
远远地看见他朝着她走过来,唐玉容给了安卿尘一个惯常的笑容。
待他走近刚要开口,唐玉容道:“本宫没事。”
安卿尘所有的话便再无法说出口,面前的皇嫂脸色苍白,虽带着笑却依旧难掩憔悴疲惫之色。
“阿嫂放心,有我在。”他声音很低,却不似往日那般清冷。
唐玉容笑着点了点头,安卿尘转身朝大殿而去,压低声音对王公公道:
“你亲自去截住唐术,切莫让他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