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太过劳累,再加上又跪了几个时辰,柳十七的这一晚睡得倒是极好。
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三刻了。
“娘子觉得怎么样?”潇雨凑近,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看了看她的膝盖。
“我又没生病,只是跪了久了点而已。”柳十七撑着坐起来。
昨晚上她的膝盖已经肿起来了,在她睡下后,潇雨又是给她敷药又是给她按摩活血化瘀,折腾到半夜。
她尝试着蜷起腿又伸直,再蜷起,又伸直。
“嗯,已经好了,你的法子还真是有效。”柳十七很开心,“走,我现在就去给你做好吃的,谢谢你这一夜的辛苦。”
潇雨劝不动,也只能随她一道,二人进小厨房忙活。
不多时,煎炒烹炸,几个像模像样的菜端上了桌。
潇雨忍着口水盘菜名:“羊蹄笋、东坡肘子、红熬鸡、脂麻辣菜、蜜渍豆腐、梅子姜,还有花盏龙眼和笋泼肉面。
天呐,娘子,你可真是太好了,全都是我爱吃的。”
潇雨抱着她一阵狂喜。
柳十七被她勒得喘不过来气,片刻后才道:“那就多吃些啊,剩下来浪费了我可就不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每一份菜多出来的两份盛出来分别装进餐盘和食盒里。
“娘子这是要送给谁?”潇雨已经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块东坡肘子,问。
“给清风堂送一份,还有一份下午我们给真娘和阿梅带着。”
说完,她端着餐盘去了清风堂,这一份里头她加了东西,专门针对安卿尘的寒毒,那种毛病不仅要用药,食补也很关键。
至于他如何罚她,在柳十七看来这都不算什么,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左不过忍过这段时日她就离开这里了,这点惩罚比起崔家简直轻松太多了。
潇雨看着她轻松的步伐,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娘子可真是太善良了。
柳十七是算好了时辰来送餐的,可惜林伯道:“王爷今日入宫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想必是要晚一些的。”
说完又看了看那让人垂涎欲滴的菜,笑道:“娘子有心了,您留下,等王爷回来,我替娘子转达。”
“那多谢林伯了。”十七娘道,“我今日还做了一碗鳝丝面,知道林伯您爱吃,特意做了软面,回头让潇雨给您送过去。”
“欸,还有老奴的,那可真是谢谢娘子了。”林伯的脸上乐开了花。
瞧瞧,这样美丽又善解人意的姑娘谁不喜欢。
林伯看了看十七娘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一桌子精心准备的菜肴,心里盘算着,等王爷回来,他得提点一二,不然他那样横冲直撞定是要将人撞飞了不可……
下午,太阳依旧毒辣,但是毕竟入秋了,热也热得有限。
柳十七和潇雨又去了普济寺,这回是带了唐术留给她的腰牌,果然很好用,连守门的官员见了腰牌都对她们客气了起来。
阿梅第一个看见柳十七,一下子就扑了过来,真娘也笑着过来,不一会儿大家都围了过来。
柳十七和潇雨先将她们的药一个一个分发下去,然后叮嘱她们怎么热开怎么服用,一个一个确定她们都会了才放心。
真娘道:“十七娘放心,这里还有我,我都听明白了,回头帮她们想着。”
她是个明朗的女子,虽然现在孤苦一人却依旧活得积极,乐观。
柳十七又将带来的好吃的给大家分了分,那些她亲手做的菜就留给了真娘、阿梅和秦婆。
阿梅说:“娘子做的东西真好吃。”
她许久没吃过肉了。
秦婆觉得不好意思,真娘帮着劝道:“阿婆多吃些,这样身子好了病才能好得快,也不枉费十七娘子的一片心意,莫叫她多操心。”
秦婆这才安心吃饭,真娘又拿出自己绣的荷包递给柳十七道:
“娘子看看我的绣工如何,针线都是从家里带出来的,一路上那么难都没舍得扔掉,想着到了京城找到落脚的地方可以凭着这个手艺混口饭吃,谁知却被关在这里,想拿去卖了都不行。”
她们是没有户籍的,家乡的户籍现在官府还要派人去核查,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大水冲走,就算查到了再带回京城,一个一个核对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也就是说她们还要在这里待几个月。
“现在天气还好,勉强还能支撑,可是到了冬日可怎么办,这么多人,普济寺的禅房也不够住,难不成要在廊下和院子里过冬吗。”
想想都叫人发愁,真娘直叹气。
“娘子莫急,官府已经加了人手去核查户籍了。”
身后,杜聪的声音传来,“至于过冬的问题,马上便会搭建临时的住所,断不会叫大家在这里挨冷受冻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柳十七行礼,抬头时却看到了她脸上的苍白。
“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差。”杜聪一个没忍住,竟脱口而出。
说完自己又开始后悔,却不知如何找补,竟红了脸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别提了,我们昨天被王爷……”
“潇雨,你帮我把这些拿过去给方丈,让他找人给大家分下去吧。”柳十七打断了她,将余下的药交到她手上。
潇雨看了看她,悄悄吐了吐舌头,拿着药跑了。
既如此,杜聪明白她怕他担心,也不再多问。
“可巧,母亲昨日听说我遇到了你,很是高兴,张罗着煲了汤水,特意让我带来,看看是否还能遇上你。”杜聪拿出瓦罐,那是一个紫砂的罐子。
“我们家乡的人都擅长煲汤,喝了对身体好。”
他很诚恳又有些紧张。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替我谢谢老夫人。”柳十七接过汤,小心地放回到带来的篓子里。
“其实,我现在挺好的。”她好似想起来什么,又问,“大人的腿疾如何了,马上天气转冷了,您什么时候让我给看看。”
杜聪很是惊喜:“你还记得,我倒是不好意思了,随你的时间吧,有劳了。”
二人正说着话却被对面不远处的骚乱打断了。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吵吵嚷嚷好像要打起来似的。
柳十七担心潇雨,想要过去看看,杜聪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的确,她过去了帮不上忙反倒他们还要照顾她,柳十七便独自一人站在树下等着。
吵嚷声越来越大,乱哄哄地听不太清楚究竟所为何事。
柳十七踮起脚尖,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却猝不及防地迎面来了一个男人,那人浓眉须面,脸上还有一道道疤,目露凶相。
走近时,藏在身后的手才举起来,一把短匕首赫然眼前,柳十七惊呼却已经晚了,她侧了下身却仍未躲过,匕首深深地插到了她的手臂里,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