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意外,双福刚喝进口中的茶水呛了一下,“噗”的一声喷出来。
“崔,崔大人。”双福喊住崔廉。
崔廉也吓了一跳,忙回来看他,“你没事吧。”
“没,没……”双福摇头,用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恭房,随即改口道:“不,有事,有事。”
“我……”双福捂着肚子,一张脸皱在一起,“我闹肚子,憋不住了,麻烦先用一下恭房。”
说完也不等崔廉反应,径直朝恭房而来。
稍微错开的视线角度,安卿尘趁着双福拉开恭房门的一瞬间,借着一闪而过的光线,准确地找到了暗门的所在。
恭房的门被关上的同时,暗房的门被打开了。
本就狭窄的空间,倏然又多出一个人来。
双福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柳十七突然软软地倒了下去,安卿尘伸手接住了她,小娘子就这样瘫软在他怀里。
药效终于起作用了。
然,这诡异的一幕落在双福眼里,简直瞳孔地震:
王爷不是一个人吗,怎么十七娘也在……
孤男寡女待在这黑黢黢的地方……
王爷还把不省人事的十七娘抱在怀里……
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干了什么……
“她的药性刚发作。”安卿尘冷冷的声音自头顶而下,“这里交给你,拖住一个时辰。”
说完,二人消失在暗门里。
进到里面,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十分规整的房间。
烛灯长明,线香袅袅。
安卿尘将昏睡的柳十七放在进门处的地上,从她身上迈过去,一个人负手寻找。
面前是一排直通顶端的高大的博古架,上面摆放着各式名贵的古董、瓷器、玉器,以及字画和书籍,并无可疑之处,且杂乱无章,看上去也极为普通没有规律。
博古架下放置案桌和文房四宝,两边有矮柜,柜子里空空如也,连案桌的抽屉里也是空的。
既无机关,也无机密。
那要这暗室有何用,更何况还长期燃着线香和烛灯,所以,只能说明,是他没有找到。
安卿尘在屋子里仔仔细细地又搜罗了一圈,仍旧一无所获。
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他驻足冥思,片刻后被身后的动静打断。
躺在地上的柳十七动了一下,皱起眉头,纤细的手臂抬起抚着额角,虽还未睁开眼,安卿尘却知道,她就要醒了。
这么快。
安卿尘诧异,难道是因为她是医者,长期和各种草药打交道不容易被侵染吗,所以才会发作得比较晚而且药效持续时间短。
来不及多想,眼看着她要睁眼了,安卿尘一个箭步上前,以手为刀照着柳十七的脖颈处就是一下。
顷刻间,柳十七又晕了过去。
这一下应当能比那安睡丸来得久吧。
安卿尘起身,站在进门处望去,倏然间,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远距离看那高高的书架竟是另一种景象。
所有看似无规律摆放的物品实则按照颜色在眼前呈现出一幅巨大的八卦图。
这是站在近处不可能发现的机巧。
那八卦图上有黑白两条阴阳鱼,安卿尘看到了核心的关键所在,便是那两个阴阳眼,那里分别摆放着两匹马,一匹黑马,一匹白马。
旋转黑马的马头,巨大的书架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后便开始缓慢地旋转。
而旋转白马的马头,则是朝着另一个方向旋转。
不同的方向呈现在眼前的亦是两个不同的房间。
原来,暗室里还有乾坤。
安卿尘仔细分辨,黑马头瞬时旋转,里面仍旧是一个书房,想来机密的东西应该藏在此处。
而白马头逆时旋转,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道幽暗的甬道,深邃且低矮,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通往何处。
时间有限,安卿尘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去书房里看看。
然,就在他甫一迈进房间的那一刻,冷不防背后一阵凉风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枚尖利的硬物便抵住了他的脖颈处。
柳十七握紧簪子站在他身后。
都怪自己太大意了,也低估了她的实力,本以为娇娇弱弱的小娘子不需要使太大力气,谁知她竟这么快又醒来了。
可真是阴沟里翻船,那一瞬,安卿尘的脑子里竟突兀地飞出一个想法,好像自己在柳十七这里讨不到什么便宜。
身后的小娘子显然很生气,可是无奈,她身高不够。
近距离站在安卿尘面前要十分吃力地踮起脚尖才能勉强维持着簪子的位置。
“别动。”
虽没什么威胁,可是柳十七气势还是挺足的。
此刻她已然十分气恼。
这个人简直出尔反尔,让她身先士卒却在最关键的时刻迷晕她,一个人获取劳动成果。
当她是什么,马前卒,过河兵吗?随时弃之。
那他可是想错了,她柳十七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
“你手里拿的什么?”安卿尘冷冷地问。
“你别管。”柳十七道,“王爷好算计啊,我可是豁出命去得来的成果,您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一个人享用吗,我说过了,库银和崔家我会查,那牵扯我爷爷的清白,您不该一次次骗取我的信任。”
她站得摇摇晃晃,拼命保持着平衡。
安卿尘已然感觉到了她的窘迫和无能为力,轻柔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软软的凉凉的,明明已经力不可支,却还非要逞强。
至于那尖利的簪子,于他而言屁都不是。
安卿尘缓缓转过身,冷眸逼视着柳十七,道:“你身子弱,动不动就晕倒,这种地方险象环生,你怎知没有机关暗器,若是出了事本王是顾着你的性命安危还是直奔目标?”
他高大的身姿逼近眼前,强大的压迫感让柳十七不得不后退一步。
“那,那你也应该跟我明说。”她仍愤愤,“这里头有我的功劳,我也想知道究竟。”
“本王想做什么还需要请示你吗?”安卿尘抬起手轻松地掰过她的手腕,夺下那枚银簪。
正是杜聪的母亲送给她的那一枚,她整日都戴在头上,好似十分喜欢的样子。
“当啷”一声脆响,簪子被安卿尘扔在地上,滑向远处。
“什么破玩意。”
“你……”
怒目相视,火花四溅。
“这种东西不适合你,就你那点力气,反叫人夺了去,平添危险。”
他悠悠道,“而且,很丑。”
“我喜欢……”
然,柳十七的话还没说完,就又一次被安卿尘的劈掌打晕在地。
这一次,他使了力气,想来没那么容易醒过来了。
安卿尘重新将柳十七放在地上,时间紧迫,啰唆不得,只能先委屈她了。
眸光一闪,落到了不远处的簪子上。
他想了想,走过去捡起来仔细看了看,普普通通的一枚祥云簪而已。
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心里别扭,手上顿了一下,安卿尘将簪子别入腰间,转身迈向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