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在崔家住了五年,柳十七清楚崔廉的作息,他一贯是个晚睡的,他不睡整个府宅便不得熄灯,今日她可是掐着时辰过来的。
崔廉的后院儿里十分幽静,白日闹了一出斩蛇大戏,现仍能看见被砍得有些凌乱的树木花草。
月色下,房门紧闭,柳十七十分熟练地悄悄溜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掌灯,也没有人,借着月光她摸到了那个架子床,仿佛还能闻到那腥臭的气味,看了看外头的月色,怎么今日有些犯困呢。
柳十七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架子床旁边便是一个高高的衣服架,后头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是恭房。
连通卧房的恭房很小,一般只用来出恭,沐浴则有另外的房间。
柳十七小心地打开小门,这里平日是没有人来用的,很干净。
小门被衣服架子挡住了半边,门只能开很小一个缝隙,想来是有意为之,柳十七搬开衣服架,开门进去,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那暗室的门应当就在这里吧,只要仔细摸一摸,应当能摸到。
柳十七顺着木墙一寸一寸摸过去,倏然,她停了手。
怎么好像摸到了不一样的东西,硬邦邦的又有些软,略有起伏,布料,绸缎,什么味道,青草的香气带着淡淡的药味。
一双小手不安分地上下其手,摸得安卿尘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捂住她的口鼻将人带到怀里。
恭房狭小,本就只能容下一人,现在两个人挤在一起根本挪动不开。
“唔唔”柳十七不明所以,惊恐地叫着,手脚并用地挥舞挣扎着,就差爬到他头顶上了。
“闭嘴。”
安卿尘轻斥,“是我。”
柳十七这才听出来是他,一时更加惊诧不已。
他看她总算安静下来,这才松开手,但是两个人仍旧紧紧地贴着。
“王爷怎,怎么来了。”
安卿尘冷声道:“你不在房里睡觉,来此做甚?”
他分明给她的晚饭里放了安睡丸,难道是药效没起作用吗?
安卿尘想不明白。
“王爷又是如何知道这里的。”
柳十七并不回答他,反问道,“王爷既知道这里,还让我冒险……”
“并不知道。”安卿尘打断她,“是白天来救你时才发现的。”
就那一瞬吗,柳十七噤声,只看一眼他就发现了?
在她还未想明白时,门外倏然传来响声,二人即刻屏气凝神,借着门缝透进来的月光向外看去。
房门被打开了,珠帘被掀起,月色下,墨绿色的珠串泛着莹莹的光泽。
关门,绕过屏风,屋里出现两个人影。
是崔廉和黄嬷嬷。
二人相伴走入卧房,在架子床另一边的妆台旁站定。
此刻,被关在恭房里的安卿尘和柳十七距离崔廉和黄嬷嬷仅仅几步之遥,再想去摸索着暗门是不可能了,静谧的夜里,一丁点声响都能惊动彼此。
就像此刻已经饥渴难耐的两位长者。
“为何又自作主张,轻举妄动,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崔廉带着三分怒意,将黄嬷嬷圈在怀里,一双手在她身上游走。
那黄嬷嬷虽然已是四十出头的年纪,可是身形婀娜,面容姣好,仍是个颇有风韵的妇人,此刻已然被崔廉勾起了性致。
“出了事正好,干掉柳十七难道不是家主也想看到的吗。你是担心煜北王会生气吗,那家主可是想多了,一个小小的医女,他堂堂的王爷连,呃,眼皮,啊,都不会,嗯,眨一下的……”
娇喘声连连,逼迫她不得已止住了话头。
“而且,煜北王现在满心都是库银的事,你,当他为何一反常态地与你交好,还不是,啊,想跟咱们,合作……”
断断续续,气息不稳。
月色透过菱形窗格落下,黄嬷嬷衣衫尽除,坐在妆台上,一双腿被崔廉整个人分开两侧。
到底是老当益壮啊,随着崔廉剧烈地一下一下,黄嬷嬷已经再无法说话,将崔廉的脑袋抱在怀里,伸长脖颈后仰,死死咬住嘴唇,难以自抑地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那一刻,天地间混沌一片,安卿尘只觉得天崩地裂,从未有过的窘迫、尴尬。
可是,站在他身前的小娘子正扒着门缝聚精会神地看着。
柳十七眼中,崔廉背对着他们,黄嬷嬷坐在他面前,方才被安卿尘捂住了口鼻,怎奈他的手太大而她的脸太小,连带着眼睛也被盖住,又是从黑黢黢的地方看出去,此刻眼前模糊不清,只能恍恍惚惚勉强看个人影时,就又一次被安卿尘捂住了脸。
“唔,唔。”
柳十七想挣扎,却被安卿尘死死钳制住动弹不得,被捂住了眼睛,更是什么都看不到。
这个人有毛病啊,为什么总喜欢捂人脸。
外面崔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确定他是想同咱们合作,而不是想挖咱们背后的……”
“不会,他不可能知道。”
黄嬷嬷打断他,一双手在他后背死死地掐入肉里。
“那也不能如此草率,害得一家子不得安宁。”
崔廉的语气似有怒意,动作也越发猛烈。
“怎么,你,你心疼她了。”黄嬷嬷冷笑反问。
“什么话,你想多了。”崔廉否认。
黄嬷嬷斥道:“我知道你当年并非酒后乱性,你就是有意为之。你们趁着我带二郎身子又不好,早已暗渡陈仓、眉来眼去,当我没看见吗?”
崔廉一滞,随即又是更猛烈的进攻。
“其实,啊,你心里早就有她了,是,她奴婢出身自然低眉顺眼比我温柔,可是这些年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连个名分都没有,我又算什么呢。”
黄嬷嬷在崔廉最后一下泄愤里,也将自己的情绪发泄殆尽。
“我筹谋规划整个崔家的未来,替你打算,为孩子们铺路,可是你们呢,却背着我……”
急风骤雨停歇,黄嬷嬷也逐渐恢复理智,将话头掐住。
外间安静下来,崔廉叹了口气,抱起黄嬷嬷去了沐室。
难闻的气味扑鼻,混着线香,安卿尘松了手。
“王爷为何……”
“非礼勿视。”
安卿尘打断了柳十七。
可柳十七却十分生气,本就狭小的空间,她偏要转过身面对着他。
软软的手臂放在他的臂膀旁边,若有似无地蹭着,小娘子身上软软凉凉的,很是舒爽,安卿尘第一次知道原来会有人在炎炎夏日似冰块一样是冷的。
二人挤在一起,柳十七本就凹凸有致的身材几乎贴在他身上,那浑圆饱满之处就在眼前,再加之方才那一幕……
血气方刚的安卿尘努力稳住气息,迫使自己翻着白眼,不去看她。
“王爷总是这样眼高于顶,拿鼻孔看人吗?”柳十七有些愤怒,轻声质问。
他那是眼高于顶吗,跟她说不清楚。
安卿尘不理,伸长手臂去摸索着暗门的所在。
那两个人去了沐室,想必很快就能出来,若是在他们来恭房之前安卿尘还未找到暗门的话,那可就当真露馅了。
无奈,恭房太窄,又黑黢黢的,怎么都摸不到。
好在崔廉和黄嬷嬷从沐室里出来后直奔大门去了,看样子,崔廉是想送走黄嬷嬷。
安卿尘趁机赶紧摸索,还不忘吩咐柳十七:“把门再打开一些,看不清楚。”
柳十七刚想开门,就又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崔大人。”
是双福。
安卿尘手上的动作一顿,是他让双福在外头放哨的,这小子方才跑去哪里了,现在才出现。
“双福兄弟这是做什么?”崔廉有些诧异。
“没什么,天气太热,睡不着,走一走。”双福的声音明显拔高。
“既如此,那不如进屋喝杯凉茶消消暑。”崔廉赔笑。
双福一想,也可以,顺便还能分散崔廉的注意力帮王爷一把。
于是随着崔廉进到屋里,烛灯又添了几盏。
趁着崔廉倒茶的工夫,双福四下扫了一圈,很快便将目光盯在恭房那里,心中了然。
“双福兄弟,你慢用,我失陪一下。”
崔廉呈上茶水,转身朝恭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