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穿过住院部的走廊,午间日头正好。
高级病房这边人不多,大多数的时候都呈现出清清冷冷的氛围,只有那股消毒水味格外的浓烈。
过拐角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顿了下。
男人的方向背对着她,面前似乎有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孩儿,两人正在说着话。
不过,男人身形高大,几乎全数将女孩儿的身影给笼罩住了。
徐宴舟?
他怎么在医院,面前的那个女孩儿又是谁?
徐宴舟接了个电话,要走,那女孩儿却拽住他的衣角。
侧身时,周舒看见了对方的面容,很漂亮,也很虚弱,坐在轮椅上,像一个残缺的瓷器娃娃。
此时她紧紧地拽着男人的衣角,仰起头,眼睛里的光仰慕又期盼。
周舒想起他昨天来医院,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女孩儿?
徐宴舟对电话那头说了几句。
抬眸一瞥,看见了不远处的周舒,她挺拔地站在那儿,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看着这一幕,陌生缥缈。
徐宴舟略略皱了下眉。
面前的温晚宁撒娇道:“宴舟哥哥,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回病房,配合治疗。”徐宴舟眼眸里没有浮动,沉沉地落下一句。
语气中透着不容置喙的意思。
随后示意护士把人推回病房,温晚宁不肯,“宴舟哥哥!”
徐宴舟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周舒已经不在那儿了。
周舒过了拐角,手腕就被扣住。
身后的男人那股气息浓烈,甚至伴随着几分危险。
周舒淡定地转身,抽回手,上扬的狐狸眼更加挑起,几丝讥讽溢出,“徐先生,看不出来啊,还玩儿上金屋藏娇这一套了。”
“她不是。”徐宴舟目光沉静地盯着他。
很气定神闲。
周舒很佩服这种男人强大的镇定。
不过想想,他似乎也没有必要慌措。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
周舒拨了拨头发,也不在乎这件事,毕竟以后这种事情可能经常发生。
程洛虽然是个傻逼,但有句话说的还还挺对的。
徐宴舟这样身份的男人,外头有的女人又岂止一个两个,前仆后继的这么多,说他在现代当皇帝也不为过。
他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资本。
婚姻,不过是他偶尔拿来当挡箭牌的东西罢了。
“不信我?”
徐宴舟握紧她的手腕,那股力道一寸寸收紧,扣得她的手腕生疼。
周舒却没有皱一下眉头,她的脸是那么有冲击性,此刻漾着笑意,“我信不信不重要,她是不是也不重要。”
“对了,上次那个拍卖会,谢谢徐先生提供的资金。”
“我母亲的一部分遗物已经收回来了,之后我会列一个欠款清单,将具体的数额分期还给你,好歹夫妻一场,分期这种小事应该可以宽限我的吧?”
徐宴舟没有说话,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他的眸子宛如一团化不开的墨,在她一张一合的唇齿间说出的话语,无形中仿佛压迫出了阴刻。
强势而冷如冰窖的气息环绕着她,“周舒。”
他喊。
周舒毫不避讳地看他。
“想跟我两清?”
周舒耸耸肩,“我们的事儿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的么?”
协议婚姻,谁认真谁就输了。
周舒不想当那个输家。
“那我现在告诉你——”
男人的嗓音像是从无尽空旷的悬崖深传过来,丝丝密密缠绕着某种蛊惑,灌入她的耳腔里,随后,将她的四肢百骸都包裹起来,生生一同拖入了那万丈深渊。
“清不了。”
周舒呼吸一窒,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压迫感。
她扯了下唇角,一副随性洒脱的模样,“你现在是想毁约吗?”
“舒舒,在不清楚所有事情的情况下,就给我判了死刑,是不是对我不太公平?”
周舒眯眼,“我觉得我很清楚。”
徐宴舟拉着她的手臂,一寸寸将人拽到了跟前。
男人结实宽阔的胸膛近在咫尺,他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她是朋友的妹妹。”
“噢,你妹妹还真多。”周舒对这个解释不甚在意。
徐宴舟敛目瞧着她,“舒舒,你现在闹别扭,是不是因为,在乎我?”
他冷不防说了这么一句,周舒一愣,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疯了。
癫魔了。
都这种时候了竟然问的出这话来。
“想多了,徐先生应该不缺人在乎,至少,不会是我。”
男人的眸子又深了一寸。
“你总是能轻而易举说出让我不悦的话,舒舒,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也只有你敢。”
周舒不想在这里多加纠缠,“放手,我要走了。”
徐宴舟看了她一会儿,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还钱的事情不急,先把你母亲的东西拿回来,嗯?”
周舒揉了揉手腕,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徐宴舟虽这么说着,她却不能这么想。
晚上的时候,她自己做了一份欠款清单文件发送给了徐宴舟,上面清清楚楚罗列着她每个月要还的款项内容,其中还有利息,看得出来,这是一份具有法律效应的欠款文件。
徐宴舟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办公室里,他紧紧地盯着那份电子文件,靠在椅背上,长指间夹着一根烟,雾气升腾,隐匿了那张略有嗜血偏执的脸庞,烟雾朦胧,连真真假假都分辨不清。
森冷之意几乎溢出,就连那烟燃尽了,也没有再吸上一口。
没过多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是时暮。
时暮进来问道空气里的烟味,愣了下,“九哥,怎么又抽上了,不是戒了吗?”
据他所知,徐宴舟没有烟瘾的,甚至记忆里,他是有些排斥的。
可时暮也清楚的记得,三年前,徐宴舟自甘颓废,向来烟酒不沾的他却在那段时间喝得醉生梦死,每每去见他,基本上都是一屋子的烟味儿,特别浓特别冲。
现在的徐宴舟,颇有几分当时的意思了。
“这是遇上啥事儿了?”
“没。”
徐宴舟明显不愿意多提,随后捻灭了烟蒂,抬眸,“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