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近日临安的茶馆可谓是座无虚席,百姓都聚在一起谈论达官显贵的八卦。
这不,周侍郎的事刚出来不久这会儿邵大人也跟着出事儿了。
不仅邵乘凌被指认成罪臣之后,柳府和邹府的老爷小姐还一夜暴毙。
邵乘凌小时候的奶娘被找了出来,指认邵乘凌是当初经略安抚使宋笈的儿子。
宋笈与多年前对辽作战时战术不当,折损朝廷一万精兵,后头绍和帝听了奸臣的话,认为宋笈结党营私,故而被官家处置。
宋笈斩,家中十岁以下男丁流,女子没入贱籍。
抄宋笈家的就是邵亦荣,邹向挽的舅舅。
邵亦荣知道官家听信了谗言,对宋笈一家的下场很是愤懑。
恰好那日宋家起火,火光冲天,邵亦荣这才有机会带走宋家之子,也就是后来的邵乘凌。
对外邵亦荣宣称宋家之子不幸被大火烧死,也没人追究这件事。
构陷宋家的就是当今的户部尚书徐建。
此事一出,邵乘凌直接被拎到了绍和帝面前问罪。
时间到了,周望远在刑部装样子也装够了,绍和帝趁人们视线转移赶紧给已经死去的柳家安了罪名,放出了周望远。
给文武百官的解释是,周望远是奉了他的命令彻查柳家,遇柳姨娘阻拦后接到密旨处置。
瞧,他不想你死的时候你真杀了人他也能替你遮掩过去。
文武百官信不信不要紧,百姓信了就好。
柳家一时罪大恶极,遭人唾弃。
周望远率先去见了赵晋。
他拱手道:“答应殿下的事儿臣已经替殿下做到了。”
当初他和赵晋约定,只要他能为赵晋夺得兵权,恩情便算报答完。
周望远逼迫邵乘凌交还兵权,如今他出了金吾卫和虎翼军在赵煦手里,其余的全都在他和他皇帝父亲手里了。
赵晋道:“你真要为了邹向挽和本宫划清界限?”
周望远道:“她是我血浓于水的亲人。”
“亲人?你对邹家下手之时可丝毫不见心软。”
邹向挽她不一样。
周望远神情渐暗,问道:“柳家的事是殿下的手笔吗?”
“柳家是旁人要杀的,和本宫有什么关系?再说,柳家人死不死对你来说重要吗?”
周望远缄默。
柳家人的死活对他来说的确无足轻重,但他们怎么死的却很重要。
柳家人多半是邵乘凌杀死了。
除了他,周望远想不出还有谁手脚能如此麻利干净。
无缘无故,邵乘凌为何要对柳家下手?
周望远想,邵乘凌要夺人性命原因无非有二:战场杀敌和保邹向挽。
恰好啊,近日李然从沔州回了临安。
一定是赵晋指使李然把邹向挽的身世告诉柳家了吧,柳隐万一头脑一热要揭发邹向挽事情可就大大的不好办了。
对此,周望远只问了一句话:“李然何时成了你的人?”
“本宫许了他高官厚禄他不听本宫的听谁的?”
周望远无言,对赵晋作揖后离去。
如此一来,邹向挽一定会认为柳隐的作为是受了自己的指使。
他好不容易才和赵晋撇清干系……
周望远长叹了一声。
罢了,或许真是他和邹向挽没有缘吧……
也好,现在会对邹向挽产生威胁的人都死干净了,她往后再怎么作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命作没。
邹向挽没找上来沈玉倒是先找上来了,还和以前一样意气风发,见到自己就指着鼻子骂:“周望远,小人之心歹毒至此!欺负析城倒也罢了,连邹向挽你都下得去手!”
他本是想解释的,但细想似乎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就算他和赵晋已经撇清了关系也不重要的,他已经亲手将邵乘凌推上了风口浪尖,邹向挽无论无何也不会再相信自己了。
周望远道:“她不是也对本官下手了么?”
沈玉竟无法反驳,岔开话题问道:“你为何会去查邵乘凌的身世?”
“他对邹向挽的好太不同寻常了。”
尤其是周望远知道邹向挽是个女子后。
沈玉道:“溥雨是析城的阿姐。”
周望远点点头,一言不发。
就算他知道了邹向挽是邵乘凌的姐姐后也觉着邵乘凌对她的好有点不同寻常。
没几个正常人会像自己一样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周望远当即便生了疑,除非邹向挽不是邵乘凌的亲姐姐。
正好,李然在沔州给了他足够的情报,一查便查出来了。
沈玉被周望远这副样子给搞得完全失了耐心,劈里啪啦把周望远桌上的东西甩了个干净。
周府管家听到好大的动静连来劝阻,被沈玉抡圆的胳膊一把甩开。
“大人,沈侍郎这是……”
周望远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心头像被一个铁罐子给罩住似的,难受归难受,却怎么都伤感不起来。
管家瞧他拧巴的样子也不说话了。
他怎么就到这步田地了呢?
周望远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湿,说道:“给我拿一壶酒来。”
府上哪儿有酒呢?他从来不在府中饮酒的……
管家派人出去买酒,再到周望远房内时发现他已经倒下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周望远头发也散了,手里攥着一根白玉簪子,酒盅酒壶落了一屋子。
乌发搭在他湿乎乎的绯红脸颊上,他笑了一笑,攥着白玉簪子的手还在动。
这把白玉簪子好像和他之前戴的不一样,和太夫人那支倒像一对儿。
周府管家叹了口气,替周望远掩上房门。
原来他也是会喝酒的,只是从没人发现过……
宫内,邵乘凌跪在地上,比起周望远的狼狈模样实在端庄得多。
“宋笈之子啊……”绍和帝见着邵乘凌也没问罪,先感叹了一番。
“你和邵允涧邵亦荣都是朝廷的大将,为朝廷立过功的人,本就该福寿绵长。邵亦荣想保你,无可厚非,和朕阐明缘由朕也不会盯着三岁小儿不放……”
绍和帝又摇头叹气,“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