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了,殿前十二禁军等闲不得乱动的,人员变动一定能留下痕迹。
邵乘凌记性好办事认真,都不用属下去查便知哪支军队何时跟着谁做了什么。
“周太夫人出事那几日只有兵部侍郎调过禁军,是要去城外平匪患。”邵乘凌道。
沈玉道:“柳大人做的?”
邵乘凌否定:“他自视甚高,不屑于对妇人动手。”
朝中官员要寻仇拿家人开刀的有,但都是文人,礼义廉耻的观念还是铭记于心,这种人少之又少。
沈玉脑瓜子转了一转。
那想必就是妇人之争了。
谈不上恶意,只是出于对已有事实的揣测。
沈玉想,会不会是柳大人的妻子和周太夫人有过节,毕竟他听说以前周望远的母亲是欢楼卖艺的。
邹向挽也这样想,于是问沈玉:“沈大人能不能查到是谁把周太夫人从欢楼里赎出来的。”
沈玉抱臂叹气,“唉,三日内给你答案。”
骡子也不能白使唤啊!叫他们日夜不停地劳作也得给点粮食。
沈玉嘛,口头夸赞一下就行了。邹向挽十分敷衍的夸道:“沈大人厉害,邹某甘拜下风。”
“什么时候好好管管你那大理寺,给我刑部减轻负担,别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要刑部插手。”
邹向挽道:“什么鸡毛蒜皮的事?”
“柳姨娘的死啊!当日别人看到她失足掉进河里的,那邹濛还每日跑到刑部闹,吵得本部院耳朵疼。”
邹向挽也学着沈玉的样子佯做正经,“三日之内,给沈大人摆平。”
三日过去,邹濛倒也没闹,大理寺和刑部风平浪静,邹向挽在沈玉给她结果前准备去拜访一下周望远。
恰好就是在邹向挽拜访周望远的当日,周府的人把邹向挽的身世查了个大概。
还没来得及向周望远汇报,邹向挽便先他们一步到了周望远跟前。
周望远如今看向邹向挽的目光愈发复杂。
如果她真的是……他该怎么办?
邹向挽十分守礼,先去祭奠了周望远的母亲又和周望远寒暄了几句才进入正题。
“下官听闻邹大人前不久来过?”
“怎么?你怀疑他让我杀了他的妾室?”自冬至后,周望远对她讲话就十分不客气,“你今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邹向挽道:“无非是做做样子给邹二小姐看,免得她整日缠着刑部和大理寺。”
“做样子?你何时变了性子?”
也不是变了性子,柳姨娘是死是活她根本就不关心,反而还应该谢谢出手替她解决了柳姨娘的人。
邹向挽回道:“柳姨娘么……她的死的确有蹊跷。”
听邹向挽这样回周望远将茶盏重重一放。
他虽确信邹向挽不会怀疑他,但依她认真的性子难保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不动声色的问道:“何出此言?”
邹向挽身子往后倾了一倾,目光在周望远脸上停了两秒。
她心道,周望远何时会关心与他利害无关的事了?
“下官查到柳姨娘怕水,可怕水的人却溺死在河里,不可疑吗?”
周望远眼底浮起两抹戏谑,冷冷道:“许是亏心事做多不想活了呢。”
她再次抬头打量周望远。
是不对。
今日周望远说什么话都带着情绪,尤其还是对已死之人指点,和他平日里的出入太大了。
三两句话两人就聊不下去了,邹向挽作揖拜别。
小厮立即来报周望远,“邹大人的身世有眉目了。”
“他的那份身份文牒是假的,应是邵大人帮着弄的,其余的被邵大人掩盖的很严实,什么都查不出来。”
周望远正要发火就听那小厮继续说道:“不过我们查了他文牒上所写的家人,那户人家是邵大人的部下,以前在沔州,托了沔州的几个弟兄查出此人在沔州只有个儿子,还在三年前死了。所以,邹大人和这个人没有关系。”
周望远道:“他的家人呢,查了吗?”
“全家就剩他一个了,这才去投奔了邵将军。”
既然如此,那眼前的邹向挽不论是性别还是身份都是假的,而她是邵乘凌什么人才让邵乘凌冒着杀头的风险为她编假身份入仕呢?
“邹向挽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邵析城身边的?”
“有弟兄套邵府小厮的话套出邹大人入府是邵大人来临安后,由黎副将带进来的。”
他略作沉吟,看来是黎瑾得了邵乘凌的指示带来了邹向挽。
邵乘凌入临安那日正是邹阳和跳崖而亡的当日,他那个妹妹的尸体至今没有找到。
周望远心头一凉,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他不得不做最坏的设想——邹向挽就是他的妹妹。
若是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邹向挽之母是邵家人,所以她会得邵乘凌帮助,所以她说什么都不肯和赵晋战成一队。
那日邹义天特意在自己面前提起邹向挽就是他认出了邹向挽。
愧疚加亲缘让他没对邹向挽下手。
周望远捏着眉心——若真是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他和自己的母亲当初正是得了邹向挽之母的庇佑才活下来,而邹向挽本人他……
不该想也不能想。
这边周望远查到消息,那边邹向挽也收到了沈玉的消息。
周望远之母竟然是邹义天赎出来的!
邹向挽生出一种微妙的预感。
正头疼着,令她更头疼的事又来了。
“邹大人!邹二小姐非说要见您,要见秦大人,嘴里嚷嚷着‘还我母亲公道’,说是不给理由就不肯罢休。”
邹向挽不耐烦到极点,说出话的语气轻,份量却重,“让她去死。”
“啊?”
邹向挽脸色可怖,道:“安抚好她的情绪后把她引进来捆了,秘密送回邹府,叮嘱她爹看好了她,若是再有下次妨碍大理寺办案,两人一起收拾。”
小吏头一遭看邹向挽发火,哪儿经得住这考验。
他只觉得平时那么和蔼的大人怎么现在浑身都带着寒气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