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远回屋,掀开衣服看向自己肩上泛黑的伤痕。
当时找到邹向挽她喊了一句“座主”后便再度晕过去,山洞上方掉下来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被自己抗住了。
正巧此时黎瑾来了,看到了周望远肩上的伤。
他是个武夫,但他也该知道这位二品官员的伤是怎么来的,为谁来的。
黎瑾道:“某这就去把大夫叫回来。”
周望远也没想避着,嗯了一声,又叮嘱道:“本部院受伤的事别多嘴。”
“是。”
黎瑾话少,这倒让周望远放心,这种杂事,别人不主动问他等闲不会提的。
黎瑾叫回大夫的场景恰好被邹向挽看见,她当即就唤来了黎瑾,问道:“适才那位大夫走了没?我伤口疼得厉害。”
黎瑾道:“没,我去把他叫来。”
“他在哪儿?”
黎瑾捂住嘴巴,这才意识到被邹向挽套话了。
邹向挽道:“周望远受伤了是不是?”
黎瑾纠结了一会儿,周大人只说叫自己别多嘴,但邹大人主动问起来的应该不算自己多嘴吧。
他点点头。
邹向挽心道,受个伤有什么好瞒着的,难道他还怕自己因为担心他哭岔气不成?
她哼了一声,脱口而出“伤得严重吗?”
“肩膀上好大一个伤口,都泛黑了。”
肩膀上……
邹向挽猛地想起什么,在她第二次失去意识前好像是听到了周望远的闷哼。
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伤的……
真是,莫名又欠他一个人情......
临安那头,三皇子赵煦已与邵乘凌决议好准备放出卫东了,亲自把杀害钱段的人推了出去。
他做事滴水不露,找来杀钱段的人真和钱段有仇,无论从动机还是证据上都过得去,卫东的嫌疑得以洗清。
卫东出狱后先由邵乘凌带着去拜见赵煦。
路上,邵乘凌代邹向挽道歉,“你的父亲我们没能护好。”
卫东进过一次牢后沉默寡言不少,几个字回了邵乘凌,“不管你们的事。”
从胜捷军以保护之名围住卫府起,他便知道自己的父亲凶多吉少了。
也是,犯过错总要付出代价嘛。
只是他往后或许要和浚於分道扬镳了。
卫东腿脚不便,见到赵煦还得下跪,赵煦却装模作样的拉他起来,“你腿上有伤,不必跪了。往后都是一路人,也不必太过拘礼。”
卫东听到这句话后便和赵煦拉开了距离。
一路人?虽说恶有恶报,但若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入狱,自己的父亲怎么会死?
他还指着自己帮他么?
赵煦看穿了卫东的所有心思动作,也不恼怒,扯了一下唇角,轻轻道:“你知道邹向挽是女子吗?”
邵乘凌被赵煦以别的理由支了出去,他继续道:“你比钱段聪慧,连钱段都起疑的事你不会毫无察觉吧?那日在小巷她衣衫微落头发尽散你别告诉本王你没看出端倪。”
所以赵煦把这件事扯出来是想威胁自己还是告诉自己邹向挽已经投入他的麾下了。
“三殿下想说什么?”
“你只知道她是女子,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
卫东摇摇头。
赵煦道:“她是邵将军的外孙女,当今一个不入流小官的女儿。”
卫东懵在原地。
夜色朦胧,卫东不解邹向挽的身份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赵煦叹了一口气,他果然没有邹向挽聪慧,若邹向挽是个男子,不知要压过朝中多少官员。
他耐着性子对卫东解释,“本王问你,是谁害得兴元之战邵将军失利,被官家忌惮,被发落处罚,又害得万万将士枉死沙场?”
“是五殿下,还有臣的父亲。”
“你喜欢她,可却和她是仇人。”赵煦道。
卫东的眼睫垂下,对赵煦的话无可辩驳。
“你该知道,本王一直想北定中原,收复九州,在这一点上,本王和邹向挽的利益并不冲突。”赵煦拍了拍卫东的肩膀,“不敢说和她是盟友,但至少我们现在想做的事是一样的。”
“这和臣有什么关系。”
身为皇子,身为下一个帝王,赵煦识人感情,拿捏人心的本事自是一流的。
他回道:“你若想她对你改观就要替你父亲赎罪,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帮本王,帮邵将军直捣黄龙。”
卫东道:“容臣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你害死了臣的父亲,是臣的仇人。”
“没有永远的仇人!”赵煦恨铁不成钢,觉着这个卫东和他父亲一样烂泥扶不上墙,不会看人眼色。
“本王给过你父亲机会。”赵煦冷冰冰地对卫东道,“当初本王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他别查本王的事,可他不听,两边都得罪完了,自寻死路。”
卫东算是明白了,他父亲是兴元一战赵晋出卖大纪的证人,可不肯诚心实意的帮赵晋,所以赵晋不会留他。
而他十年前发现了赵煦的苟且之事,所以赵煦也不会留他。
赵煦骂完轻声解释了一句,“再说,你父亲不是本王动手杀死的。”
他利用侯府、刘副将、刑部好不容易让卫绪入狱,怎么可能在拿到该拿的东西前杀死卫绪?
卫东道:“殿下拉拢臣无非就是想要那几份证据,可证据不在臣这儿。”
“本王知道,你父亲已将关键证据交给邹向挽了。”
“殿下要对她下手?”
赵煦道:“她比你父亲识大体多了,本王暂时不会对她下手。”
卫东道:“既然这样,殿下还有什么事需要臣帮忙?”
此话一出,赵煦着实觉得一股愤气直窜脑门,骂人的话都骂不出来了,甩了袖袍指着卫东,半响才憋出一句:“和你爹一样,不争气的东西……”
卫东手上没有能威胁自己的东西,但不代表他没有不能威胁赵晋的东西。
赵煦道:“本王就问你,真觉着当今的官家是个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