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军提枪前进的步伐顿住,邹向挽蹲下身抱起了那个孩子。
流民见到邹向挽这个举动突然就安静了。
她说道:“众位都是大纪的子民,朝廷不会不管你们!如今户部和司农司的大人正在为大家筹备安脚的地方,大家暂且等等!”
有一个人喊道:“那为何不让我们进去?大家别信,他肯定是说出来骗我们的!冲进去!”
邹向挽咬着腮帮子。
见风使舵的东西。
往常的官员心肠硬他们不敢闹事,就会挑着软柿子捏。
其他流民一听也信了三分,蠢蠢欲动的就要冲破神策军的阻拦。
神策军拿不准主意,回过头问邹向挽该怎么办。
邹向挽心道两位大人可得搞快点儿啊,面上却平静自如,“再拦一拦,不准伤害他们。”
切不可搞出官兵冲突,若实在不行,只好杀一儆百了。
她不想伤害别人可保不齐别人冲着她的命来。
为首的那一人不知是不是灾民,吼得最起劲,还拿了个石头朝邹向挽砸去。
石头恰好砸在她的牢里留下的伤口上,血登时哗啦啦的染红了衣襟。
邹向挽怕一松手摔着了小女孩便迟迟不敢动,血口子又被撕裂三分。
她缓缓蹲下放下小女孩,捏着手臂朝神策军走去,低声问道,“你们有没有本事只把闹事那人给我抓过来。”
神策军面色为难,“这……拦着这些灾民已经十分不易。”
说完,灾民又闯破神策军三分,几个神策军还被灾民挥起的拳头打中。
场面霎时便见血了。
神策军头头道:“邹大人,这样不行啊!我们受伤就算了,他们还要奔着你来!”
正当这时,有人喊道:“伤朝廷命官,轻则徒,重则斩!”
此话一出,无人再敢妄动。
邹向挽回头一看,原是沈玉来了。
“沈大人不在刑部忙怎么到这儿来了。”
沈玉指了指身后的禁军,道:“析城让我来压场子的,你太惯着这些人了。”
那些禁军是邵乘凌做了枢密院的官后所管辖的,不知比神策军强多少倍。
邹向挽道:“这位是刑部侍郎沈玉,不怕被沈大人带走的人尽管继续闹事!”
流民诺诺后退几步。
刑部的大人来了,正好可以把人扔到大牢里去,连那个最闹腾的都安静下来。
邹向挽舒了一口气,有禁军来帮忙事情便好办得多。
邹向挽道:“把那人抓起来。”
她的目光看向刚刚闹得最起的人。
禁军把人提过来,沈玉道:“行啊,出手伤害朝廷命官,想不想要命了?”
“我只是扔了个石头,你不能判我死刑的。”
沈玉夸大其辞,“你看看邹大人被你伤成什么样了?这血是你砸出来的啊!你知道邹大人和本官是什么关系吗?你就不怕本官公报私仇?”
沈玉越说越离谱,邹向挽轻轻碰了碰他,道:“差不多行了。”
她转头看着那个人,“你不是流民,你是谁派来闹事的?”
听邹向挽这样问后那人适才的气势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沈玉给了他一下,道:“说话!”
“我就是想吃两口东西。”
邹向挽无奈,正准备上手段,却被沈大人的办事风格震惊到了。
沈玉道:“吃饭是么?本官让你吃个够。”
他当即就派人去买了两盆米饭回来,瞟了那人一眼,“吃,不吃完不许说话。”
贪官他见过,横行霸道的官员他也见过,但像沈玉这样流氓行径的官员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他抬头看了看沈玉,分明是长了一张小娘子都喜欢的脸,怎么说话办事这样二流呢?
他在沈玉的注视下不得不拿起筷子开动,邹向挽被沈玉搞得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吃了半盆,那人撑不下了,磕了两个大响头,“大人你就高抬贵手饶了草民吧!”
沈玉风流地坐在马车边上,一条长腿蜷起,膝盖正好撑着他的手,无所事事的对邹向挽说,“看到没,碰到泼皮就得这样对付。”
他跳下车,对着那人道:“不是饿了么?这饭可是本官自掏腰包请你吃的。”
邹向挽忍住笑走到沈玉身边,“沈大人慷慨。”
她看着那人,“还不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看了一下剩下的一盆饭赶紧挪过视线,咬了咬牙道:“是京兆尹给我钱让我闹事。”
邹向挽拍了拍沈玉的肩膀,“沈大人,你又有事可做了。”
沈玉道:“唯恐天下不乱呐!叫神策军守着的是他,叫人闹事的是他,敢情他等着两方起争执呢!”
邹向挽摇了摇头,“只怕他背后还另有其人。”
沈玉和邹向挽同时侧身看着对方。
“是金国。”
京兆尹贪财,没有大纪人想搅乱临安局势,一定是金国给了他好处。
沈玉纵身跃下马,说道:“行了,我办事去了,这儿你应该没问题吧?”
邹向挽拦住他,指着剩下的饭,“那米饭扔了多可惜,现在城门外的流民可是连饭都吃不上。”
“你想?”
邹向挽道:“还请沈大人再慷慨一次,自掏腰包多买些饭食,我就着这些饭食分给城外流民。”
“行。”沈玉答应的爽快,“这次买饭食的钱我从析城那儿讨。”
“随你。”
沈玉带走那个闹事的人,邹向挽亲自到城外安抚流民,局势这才安定些。
半个时辰后,那两位大人总算赶了过来。
邹向挽问道:“怎么样?”
那两人控制不住的欢欣,“陛下同意了!”
邹向挽释然一笑,“好,接下来的事就麻烦两位大人了。”
户部的那人说道:“这算什么,刚才把邹大人留在这儿应付流民我们才过意不去,听说邹大人还受伤了,陛下对邹大人的作为很是感动啊!”
邹向挽道:“无妨,闹事的人已被沈大人带走了。”
两位大人趁流民进食时说了安排,城门外霎时欢声喧天,竟比城内还热闹几分。
耽搁了几个时辰,邹向挽这才重新出发。
两天快马加鞭的赶,邹向挽总算是追上了周望远。
两人见面倒毫不尴尬,邹向挽率先开口,“上次城门口流民的事多谢座主了。”
周望远余光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了微不可察的弧度,淡然道:“顺手而已,本就是我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