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腌臜事儿多了就压根儿不相信朝里还有什么好人。
沈玉第一反应是有人要谋害邹向挽,立即叫了医官来验这瓶药膏。
沈玉道:“这手段确实也不新鲜,在药膏里下微末的毒,日复一日的用着,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不清醒了……”
医官反复拿起药膏检验,最后舒了一口气,“沈大人放心,这药膏没毒,还是用得上好的药材。”
不验出点什么东西沈玉是不甘心的,又说道:“会不会和溥雨每日吃的食物相冲。”
医官扣扣脑袋:“这我也不知道邹大人每日都吃了什么啊……”
邹向挽不由得嗤笑——沈玉被朝上那群老东西害得不浅,现在都已经不相信世间有情意了。
“沈大人,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沈玉不服,呛道:“邹大人,你是不是太不知恩图报了?”
医官被夹在他俩中间,帮谁也不是,索性转过身问沈玉:“沈侍郎可知这药膏是谁送来的?”
“狱卒说是本官送的。”
医官挑眉。
外界传言刑部侍郎沈玉总能把人审得哑口无言是不错。
邹向挽道:“既不是你送的,或许是析城送的?”
可若是邵乘凌送的,倒是没必要再多此一举的遮掩自己身份。
正当这时,有人来报:“大人,诬陷邹大人的那两人的家人有信息了。”
沈玉摆摆手示意医官退下去,邹向挽撑着力气起来听他俩说话。
小吏道:“消息是邵大人派人传进来的,这会儿邵大人还在核实中。”
“他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好像是府内莫名进了一张纸条。”
沈玉沉默。
看来是有人故意把消息传给邵乘凌,而且还有本事在邵府做手脚却不被黎瑾发现。
小吏走后,沈玉明知故问:“你觉得是谁?”
“周望远。”
沈玉道:“他要救你。”
邹向挽摇摇头,“我不知道。”
沈玉也仔细打量了邹向挽两眼。
眼前这人穿着囚服,一身的血印子,头发披散,论样子实在不太美观,可细细看去,五官端正清秀。
之前就听说析城好像和他有一腿,难不成这周望远也因他……
沈玉道:“按周望远隔岸观火的性格,他没道理为了你和赵晋撕破脸,要不就是他和赵晋别有图谋,要不就是……”
后半段话沈玉没说完,只见邹向挽睁着大眼期盼地望着他。
他别过头,拳头挡在唇上咳了两声,脸上晕出两层似是而非的红。
“咳咳……你怎么看?”
邹向挽道:“他总是为了我好的。”
沈玉摇了摇头,叹道:“是啊,为了你好,你现在在牢里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赵晋对我做的事他并不知情。”
沈玉道:“也是,他马上就要启程去福建路了,明显是被人支走了啊!”
沈玉拿起药膏细细揣摩,“说不定这药膏就是他意外得知你的事后过意不去,送个药膏让自己安心。”
他不知周望远在邹向挽心中的地位有多重,就随口在邹向挽面前编排起周望远,“他这人就是这样,亲手埋了人还想在上头给人立个功德碑,哪儿是给别人立碑,分明就是给自己立牌坊。”
朝中众人,沈玉最瞧不起的就是周望远。
别的老油条还算坏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可就周望远,非要装出个光风霁月的君子样。
要沈玉说,这有什么好装的,他都肯帮赵晋做事了。
邹向挽瞪着沈玉,怒意带着警告味道,说道:“他不是这种人。你从小养尊处优又怎么懂底层人活得多艰辛?”
想着邹向挽重伤在身沈玉也就不多费唇舌了,他可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就是彼此打照应呢,他横插一脚倒像个外人。
是夜,沈玉便去问邵乘凌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邵乘凌从腰间拿出个玉佩,“已经查到那两人的家人在哪里了,被赵晋的军守着呢,硬闯估计不太行。”
“你的那些兵打不过赵晋的兵?邵家军的威名可是远震八方!”
安宁侯被处置后绍和帝便将枢密院承旨的位置给了邵乘凌,虽然品阶不高,但是握着实打实的兵权。
放兵权给邵乘凌的原因还有一个,金国最近在边境不太安分。
只是他处处都要被压着一头,兵少就算了,还不好调遣。
“你当邵家军是一朝一夕培养起来的?这些兵中有多少人可用我都还不确信,更别提让他们完全听命于我。”
沈玉道:“这就没办法啦?”
“有。”邵乘凌从腰间摸出一块白玉佩,说道:“这是那户人家硬要塞给我的,我瞧着总觉着眼熟。”
沈玉拿起白玉佩仔细端详了一番。
质地光泽都是上乘的,这白玉故作优雅的风格沈玉也总觉着在哪儿见过。
他想起来了,“这不是周望远的玉佩吗?”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沈玉道:“周望远为何此时才把玉佩给你?”
“他明日辰时从周府出发,过早给我们怕是会引起赵晋的猜疑。”
沈玉点点头,“我懂了,他是要我们在他走后以他的身份去接走那些人。”
邵乘凌道:“不错。”
“还真是想不到啊!”
邵乘凌把玉佩拿回来,说道:“明日我装作周望远去救人,你跟在后头,若是那群人反应过来了你断后。”
说完正事,邵乘凌歪头看沈玉,“你适才说什么?”
“想不到周望远会为了救邹向挽和赵晋撕破脸皮,也不怕死在去福建路的路上。”沈玉拍了拍邵乘凌的肩,“我看他对邹向挽的好已经要超过析城你咯。”
邵乘凌出乎意料的镇定,回道:“有人护着他,挺好。何况,周望远比我会保护人。”
沈玉不以为然,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怎么就没想过邹向挽的危险都是周望远带来的呢?”
邵乘凌淡淡道:“他也不想。”
他的眸子暗下去,虽然周望远不想伤害邹向挽是事实,但他带给邹向挽的危险也是事实。
沈玉伸了个懒腰,说道:“罢了,明日先把人解救出来才是正道。”
翌日清晨,周望远的马车从周府出发,他掀开帘子看着远处的晨雾心中默默祈祷。
待辘辘声远去,邵乘凌已打扮成周望远平常的样子。
一袭月白直襟云纹袍,头上插着白玉簪,甩开折扇之时十足十的风流。
虎翼军是赵晋的亲信兵,等闲不用的,故而也没见过邵乘凌。
邵乘凌将白玉佩别在腰上,信步走去,道:“本部院进去问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