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说来奇怪,以往沈玉就是看不惯邹向挽那死愣愣不知变通的样子,待在大理寺就以为能帮所有人申冤。
但他适才见到赵晋黑脸出去时心头却莫名有点儿爽,连看着邹向挽冷言冷语的直板样都觉得可爱了不少。
这怎么能叫不知变通?这分明是刚正克己,心有大道。
沈玉从凳子上跃下,孟浪的搂着邹向挽的肩膀,问道:“从哪儿查起?”
邹向挽一把拍开了他的手,躲远了些,对他突然的轻浮嫌弃至紧,问道:“尚书大人那边你处理怎么样了?”
当时邹向挽一听到卫绪出事的消息便和孙朝兵分两路,让孙朝去把沈玉叫回来压大局。
所以沈玉还得应付秦崎。
沈玉没听到她的话似的,皱起了眉头,“邹大人,你这身板怎么小得跟姑娘似的?官服大了吧?”
“你以为谁小时候都能吃饱饭吗?”
沈玉嘶了一声。
他记得邹向挽不是跟着析城吗?析城不会亏待下人啊。
邹向挽理了理衣襟,道:“我问你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沈玉又仔细瞧了瞧邹向挽的样貌,突然觉着他长得也清秀,穿个女装不知会有多么像姑娘。
邹向挽实在受不了,在静默一瞬后甩给沈玉一个眼神。
沈玉别过头,拳头搭在鼻子下方,莫名的脸红了,回道:“现在和秦崎僵着呢,不过我已叫人写了今日来过刑部人员的名单,暂时没有头绪。”
邹向挽脑中回忆了一遍白日里发生的情景,突然觉得有些奇怪,问道:“那潘越是你的人吗?今日怎么没和你一起去城外查案?”
“我叫他在刑部守着的。”
“那就怪了。”
沈玉闻言蹙眉,转身盯着邹向挽,“怎么了?”
“潘越今日可是没半点为你办事的样子,倒是对秦大人言听计从。”
两人对视一眼,闪过一个念头。
按下面小吏给的名单,今日来刑部的官员和卫绪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没人见过他们是不是见了卫绪。
但若是刑部内人见了卫绪呢?
他们动起手来更方便,更自然。
邹向挽问道:“你的人你可全都信得过?”
经邹向挽这么一说,沈玉仔细回忆了潘越近些时日的动静,摇摇头。
“信不信得过试一试就知道了。”
邹向挽正要走,沈玉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今日赵晋来过,为何你不怀疑是赵晋杀了卫绪?就因为周望远是他的人?”
邹向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你有证据证明五殿下和卫大人有仇吗?”
沈玉摇头,想起了什么,手又搭上邹向挽肩膀。
他对邹向挽和秦崎叫板以及拒绝赵晋拉拢的行为非常满意。
不为权势拉拢,此人日后大有作为,大有作为呐!
沈玉道:“能证明赵晋和卫绪有仇的证据倒是没有,谁都知道卫绪是赵晋一派的。但往往只有是对方最亲密的人才能有拿捏别人命门的资格,卫绪跟了赵晋这么久,拿捏了他多少命门不好说。赵晋怎么可能任由旁人威胁他?”
沈玉话锋一转,“不过我近日倒是查到赵煦和卫绪似乎有关系,卫绪一直在暗中调查赵煦吧?”
脚已经抬出一半了,邹向挽听到沈玉的问话后却愣生生收回。
连周望远都没猜到侯府的死和卫绪入狱会和赵煦有关,更别提调查赵煦是卫绪暗中做的,自己也是因为卫绪告知才知道一二,沈玉是从何处知晓?
若是被沈玉知道了赵煦养私兵他一定想方设法扳倒赵煦,届时赵晋独大,那不是邹向挽想看到的结局。
邹向挽缩回脚,一个屈膝缩身躲过沈玉按在她肩上的手,问道:“卫大人调查三殿下?”
沈玉摸着下巴,不爽地看着邹向挽,“今日你第二次甩开我了,见不得我?”
邹向挽该怎么跟他解释男女授受不亲这回事呢?
不过沈玉也没过多苛责,一秒回到正事上,说道:“呵,要不说你们大理寺都是群吃白饭的。宁远侯之死那么蹊跷你们抓不到凶手还折了一个卫东。就这本事,本官只好亲自查了。”
“第一个要查的,就是宁远侯贪污银墨的流向。”
邹向挽不解,虚心请教了一句:“为何?”
“侯府一家,钱段放荡,无法无天,但宁远侯却是个有担当的。当年他跟着先帝抗击金寇,军纪严明,在战场上折了一条腿,几度濒死。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我不信他会去贪墨。”
沈玉的眼神落定,沉稳有力,“所以我怀疑他贪墨是为了别人。查阅户部账册时我发现卫绪来过几次,初时我还觉得奇怪,不过想想便通了。”
邹向挽看着沈玉,等他继续说话。
“卫绪是赵晋一党,帮赵晋查赵煦一党的宁远侯不是正常?”
邹向挽佯做恍然大悟的样子,并向沈玉投去一个崇拜的眼神。
这招对沈玉很受用,他略略抬起下巴,听邹向挽问道:“沈大人的结论是?”
“宁远侯是赵煦害死的,卫绪是赵晋害死的。”
邹向挽紧张地听他回答,下意识地嗯嗯两声,回过神来,似乎有些不对劲?
“嗯……啊?”
沈玉的论断着实让邹向挽有些猝不及防了。
前面说的头头是道,但结论是不是说反了?
“大人不是说卫绪是赵晋一党吗?”
沈玉点点头,不置可否,“本官也说了往往最亲的人才能捏住彼此的命门,你觉着赵晋会任由卫绪威胁他?”
邹向挽嘴角抽了两下。
沈玉没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想清楚最好,她好多些时日和邵乘凌商量着后头的事。
她拍了拍沈玉,“哦,今日官家赏了你一副字,叫我代为转达给你,要随我一起去大理寺拿?”
“写的什么?”
“海晏河清。”
沈玉微微笑着,轻狂道:“官家这对我是颇为赏识呀……”
邹向挽无奈,甩了个白眼就自己走了,沈玉在后头沉溺自己的才华。
又走了一会儿,沈玉突然停下,“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