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人刑部会审,一群废物居然让人在刑部动用私刑!再有下次,他受多少伤本官便捅你们多少刀。”
邹向挽一来就听到了沈玉斥责人的声音,想必是为了赵煦私审卫东一事。
她拎着药包,笑道,“沈大人又在为难下头人了。”
沈玉折身,见来人微微揖礼,药袋子挂在手上晃了一圈,骂人的话堵在喉头又给咽了下去。
沈玉给狱卒甩了一个眼色,戏谑道:“大理寺的人何曾如此尽忠职守了?还以为你们都是吃干饭的。”
说罢,他长腿一迈,也不顾邹向挽跟不跟得上,径自朝牢房里走去。
邹向挽小跑着跟他,沈玉用余光瞥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煞是满意,压着嘴角笑了一笑。
见那人衣袂飘飘跨步的样子,邹向挽恨不能一招“清雪”绊倒他。
沈玉倏地停住,邹向挽和他撞了个满怀,沈玉岿然不动,抬起下巴努了努,“卫公子此时在休息。”
“无妨,某倒是有几句话想问问沈大人。”
沈玉利落地解开门锁,就坐在卫东不远处的小凳上,一个正眼都没给邹向挽,说道:“你问,但本官不一定会答。”
邹向挽挑眉,煞有介事地走过去,耐着性子说:“卫公子此时不是在休息吗?”
“你要问的事情有关他,还要躲着他问?”沈玉多点燃了一盏烛台,唤道:“卫东,有人来看你了。”
几日不见,卫东的伤口和脸色瞧着倒是好了不少。
邹向挽不说话,浅浅地给沈玉掬了个礼。
“学生不是告诉过先生不用来此地吗?怕脏了先生的脚。”
沈玉是个贫嘴的,回道:“照你这样说,本官每日见你现在岂不是一走一个黑脚印,走到哪处都有人喊打?”
本以为两人会奉承一番,结果那两人却是出奇的默契,算是默认了他的讨厌。
邹向挽也不看沈玉,挂上一抹笑后对着卫东,“惦记你的伤,来看看你。另外……”
“怎么了?”
“你父亲的罪行大理寺已经查清了。”
邹向挽递过去的药卫东没有接,半扬起的嘴角忽地凝住。
他压着复杂的情绪,酝酿许久后才淡淡道:“准备判刑了么?”
“还没定夺,这件事还得问过沈大人的意思。”
两人的目光同时转向沈玉,邹向挽道:“卫尉寺卿卫绪私贪朝廷军器,沈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置?”
邹向挽已和孙朝商议过了,绍和十五年多出的军器算成是卫绪准备私贪的。
沈玉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也完全没想过卫东还在这儿,他就谈起了大纪律法,“得看数量和用途。卫大人私吞了多少军器?这军器是自己用还是卖了?卖给了谁?你们大理寺查清了吗?”
邹向挽拱手请罪,“诚如大人所说,大理寺是一群吃干饭的,这军器卫大人要用来干什么下官实在是查不出,无能为力。”
沈玉终于转过脑袋看着邹向挽,话间有些不可置信的火气,“所以你是打算把这件事儿推给本官来查?”
邹向挽先是恭维了一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又说道:“大人不想管也行,反正现在卫大人被几处人盯着。是谁呢?”
她恍然大悟的直起身子,回望着沈玉,“哎呀,他们盯着卫大人不会是因为做贼心虚吧?”
这话加上邹向挽浮夸的表情有了十足十的暗示意味。
你不管,或许真正的凶手就要逃脱了。
沈玉气得发笑,小臂放在桌上,上身前倾,把邹向挽那设计的嘴脸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问道:“邹大人不知道是谁在盯着卫大人?那一日胜捷军到时本官记得邹大人在场啊。”
沈玉小时便听他爹爹念叨这些勾心斗角,耳濡目染,就算是个局外人也能看个三四分大概。
侯府出事,紧接着就有人嫁祸卫东,户部尚书那段时间常出入定王府。
这些事情和赵煦脱不了关系。
那秦弃疾是赵煦的人,他正是怕大理寺为卫东不利才火急火燎地要了人。
而后周望远便带着胜捷军去了卫府,事件便非常明晰。
卫绪定是被牵扯到了两位皇子的纷争中。
至于眼下这个大理寺正他还看不懂,但观察下来,至少能确定一点——他对卫东没有敌意。
而这人看中了认准了自己的菩萨心肠,才大刀阔斧把卫府这个烂摊子全丢给自己管。
邹向挽眯着眼睛笑,插科打诨,“下官终是愚笨,这局势,看不透。”
两个人看着对方风平浪静,暗下却已开始摩拳擦掌,唯有卫东在替自己,替父亲担心。
邹向挽转头安慰卫东,“没事的,就算是你父亲有错沈大人也会明辩黑白,不会把错推到你身上。”
“我……”
邹向挽道:“我见过你父亲了。”
卫东霎时捡起失落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邹向挽。
邹向挽简明扼要的告诉他,“你是清风皓月之人,你父亲亦是。他的所思所想无不和你一样,谁没有过犯错的时候?”
卫东默了默,问道:“你全都知道了?”
顾及到沈玉还在场,她用手点了卫东一下,嘴上却答道:“知道什么?他只对我说要大理寺和刑部秉公执法。”
卫东沉下一口气。
他总算放心了,知道他父亲十年前的做为后他就怕他父亲不肯低头,一错到底。
卫东收下药包,回道:“多谢先生。”
邹向挽道:“烦请沈大人往后找人为卫公子熬药。”
沈玉不语,翻了个白眼起身,高声喊了一句:“潘越!”
“属下在!”
他风风火火的走出,提起挂在外头的长剑佩在身上,道:“随本官去卫府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