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风带着燥气,邹向挽脑中回想着卫绪的那句话。
“你还是没明白今日守着卫府的为何会是胜捷军。”
不管此话为何意,但直觉告诉邹向挽至少现在周府是不能去了,能有本事守好拿份证据的就只有邵乘凌。
经历了两场风波,邹向挽如今变得更警觉了些,回邵府的路上便感受到有人一直跟着她。
本就烦躁,本几双眼睛盯得什么也干不了邹向挽心中莫名来了一股火气。
她索性去大理寺帮着孙朝查账,一待就到了暮晚。
有小吏进来,邹向挽问道:“跟着我的那几个人还在吗?”
小吏扣扣脑袋,说道:“看这架势,估计是要和大人你比谁能熬了。”
孙朝嘿嘿一声,“你知道跟着你的人是谁吗?”
邹向挽打诨过去,“许是大人您得罪了谁,这人却要绑了我威胁大人吧。”
她一面说一面帮着孙朝查,不多时就把绍和十五年卫尉寺管理的军器数量查的一清二楚,那年的库中的军器确多了好些出来。
换言之,很多军械根本就没送到兴元。
孙朝不忍,却要强行憋出一个揶揄的笑,“就这一点便足够定卫大人的罪了。”
“卫府不是被胜捷军守着吗?周大人应该会尽力保下卫大人。”
毕竟卫绪揪到了赵煦的狐狸尾巴。
孙朝适才还有嘲讽之色,眼下听邹向挽说完那嘲讽真要水漫金山,“守着?那胜捷军是官家赐给吕相公的,吕相公是谁的人?他为何要无缘无故保护卫绪?”
邹向挽凝眉,回道:“许是受了五皇子的委托,卫大人近些年来和五殿下往来较密。”
孙朝掩上房门,点拨邹向挽,“我虽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最基本的,皇家人薄情,他们的一举一动皆不会是出于情,只会出于利,你牢牢记住这一点。“
邹向挽现在还没法完全信任孙朝,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想再藏一段时间。
简而言之,卫绪手里不仅握着赵煦的把柄,还是当年兴元一战知晓全局的人。
他的倒向,直接关系到两位皇子的势力薄弱。
孙朝说的话邹向挽总觉得似曾相识。
他说胜捷军是去监视卫绪的,而卫绪今日也说过她还不知晓胜捷军为何前来。
是了!她此前注意力全放在卫绪对三皇子不利,而忽视了卫绪同样可以威胁赵晋。
卫绪今日将证据交给自己便证明他早已看透这一点。
她私自见了卫绪,已在胜捷军的关注对象内,所以,跟着自己的人一定是赵晋的人!
邹向挽摸了摸衣里藏的两本书,呼了一口气。
跟着她的人想必就是为这两本书而来。
如果赵晋能拿到赵煦私养战马和与卜丹往来的证据,那他为何还要留着卫绪?
邹向挽眼睛一跳,心中暗叫不好。
难怪今日卫绪接着磕头说的话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恐怕现在卫府被胜捷军围起来后比自己更想保住卫绪的就是赵煦了。
只是她现在这样出去难免不会被盯上。
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把她怀中的两本“书”不被人发现的转移到邵乘凌手中。
邹向挽沉默了良久,引起了孙朝的疑虑,他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邹向挽回过味来,说道:“两个皇子相争,大人更看好哪一个?”
孙朝道:“三皇子主战,五皇子主和,但现在官家武将被削权,朝中一派乱象,定是不适合开战的……”
邹向挽在宣纸下方点上最后一个墨点,然后收笔,回道:“那大人是更支持五皇子了?”
孙朝叹了一声,又道:“但本官也盼望见到天下大同的一天。”
赵晋的胆识不如赵煦,又刚愎自用,疑心多重,只怕收复河山之事一拖再拖,等到金国势力渐积,大纪江山还能保得住否?
邹向挽明白了,现在两位皇子之间恰好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后事如何还需再观望一阵。
若是朝中痼疾能除,有才之将得以重用,赵煦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再说,就事实而言,现在赵晋算是她和邵乘凌的仇人。
邹向挽道:“那下官斗胆猜一猜,大人也不愿卫大人在此时出事吧?”
孙朝用毛笔敲了敲邹向挽的头,说道:“本官还就喜欢你这股机灵劲儿。”
“那此时能对抗胜捷军的就只有三殿下的金吾卫了。”
孙朝道:“可三殿下现在没有理由再出兵啊?”
邹向挽咳了一下,不怀好意的看着孙朝,“除了两位皇子能看人,大理寺和刑部大牢也能看人。”
孙朝看她突然做出谄媚的样子,压着嘴角假装没听懂她的话,回道:“你要干什么?”
“咳咳,学生知道大人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但事急从权嘛。就查出的这些东西稍微改一改,给卫大人安个罪名拿人还不简单。”
邹向挽说完后还觉得不够保险,又捏着下巴说道:“上次钱段死在大理寺牢狱内,这样看来,大理寺不能待。”
“你要把卫绪送去刑部?”
邹向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回道:“沈大人虽太不近人情了些,但好在驭下有方,刑部或许会安全些。”
“不若我此时去见见沈大人。”
去见沈玉,邹向挽心中还有别的筹算。
现在有人跟着她,她直接去见邵乘凌容易招麻烦,现在就不一样了。
出了卫府后,她先是来了大理寺,而后又要去见沈玉,等见完邵乘凌后她再去一趟周府。
想必赵晋还未把当年的真相告诉周望远。
等接出卫绪后,那份证据在谁的手上就让两位皇子慢慢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