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没事”

邹向挽回过神后俯身去找邵乘凌送的簪子。

万幸，簪子完好无损，邹向挽将其捂在胸口深深吸气。

卫东看过去，他此时头发散了下来，蹲在地上娇小的一只，阳光揉平了他的棱角，在邹向挽抬眸之时，那披着暖光的人儿在乌发的映衬下破碎柔美异常，竟让自己生出邹向挽是女儿家的错觉。

邹向挽睫毛轻轻煽动，注意到卫东惊诧的目光，忙将自己的头发挽了起来。

卫东有些说不出话：“先生你……”

不仅卫东，钱衙内也注意到了。

他之前便说为何邹向挽清秀得不像是个男子，适才他把头发放下来，衣衫露出锁骨之时总让他觉着有几分眼熟。

邹向挽道：“我没事。”

卫东脸色染出红晕，急促地别过头，一时无言。

邹向挽往前几步，看着钱衙内，“衙内，今日的闹剧就到此为止吧。若是某之前得罪了衙内某给你赔个不是，前尘债务一笔勾销。”

她掬了一个礼，几缕青丝因仓促的挽发来不及聚合，空荡荡的垂在她耳前，颇为狼狈。

卫东这就要带走邹向挽，钱衙内却道：“慢着！杀了本衙内的人就想全身而退，当本衙内那么好欺负？”

卫东要上前拦住与他辩个黑白，被邹向挽一把拦住。

她不急不忙地迎上钱衙内，压低的语气如毒蛇吐信，令人毛骨悚然，“衙内今日对我的所作所为卫公子可是看见了，我杀人全是出于自保。便是刑部的人要治我的罪，衙内往后就别想要面子了。”

她眼中黑云骤然集聚，凝成一个小光点，拍了拍卫东的肩，“不得不提醒衙内一句，刑部尚书与五殿下相熟，衙内想为自家人讨回公道还是要深思熟虑。”

说罢，她径自穿过人堆，清瘦孤傲的背影在巷子中在行走时被将落的夕阳拉出长长的影子。

钱衙内愤懑不甘一股喷发。

他害的自己被邹二小姐大骂，得罪了邹柳两家，又让自己前些日子被周望远教训了一通，刚才还杀了自己的人，拿着毒簪要挟自己，现在说算了就算了？

钱衙内只觉得肠子都被火烧着，一时丢掉大脑，不管不顾地拿起棍子朝邹向挽的后脑勺砸去。

他堂堂宁远开国公侯的孙子，他祖父为朝廷卖命，立下过汗马功劳，如今杀个不入流的小官还要被问责不成？

木棍还没落下，他便被卫东一脚踢出三米开外。

邹向挽被卫东一把拉入怀中，裹挟在他的双肩之下。

卫东道：“当心，他是个傻子，做事从不顾忌后果的。”

地上的钱衙内耳朵灵敏，指着卫东：“你丫才是傻子！”

他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对身旁人道：“把他们两个都给我捆了！”

卫东再看着怀里的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原本抓紧了邹向挽腰的手松开三分，轻声道：“抓紧我。”

邹向挽点点头，被卫东带着左右摇晃，眼前一片晕眩。

两边的人打得不可开交，卫东直冲钱衙内而去，怎料钱衙内玩阴的，在卫东来时侧身翻滚，顺势起身钩住了邹向挽的脚。

邹向挽躲不及，眼见着就要连累卫东，卫东左手却倏地环住了她整个腰身，右手的剑插入石缝，再拔出之时扫出一个圆形弧度，带着两人一起转身。

出于常年习武的本能反应，卫东将钱衙内视作敌人，再抬脚踹他之时没守住力，“咔嘣”一声，钱衙内的小腿骨断了，抱着自己的双腿在地上痛哭。

卫府的人到底是练家子，三两下就制住了钱衙内的人。

卫东虽然能打，但造成此番局面绝不是他本意，因而无助地看向邹向挽。

邹向挽示意卫东放开她，低声安慰：“没事。”

不知为何，卫东觉着他说没事的神情和语气像极了浚於，莫名让他安下心来。

邹向挽说道：“那几个钱衙内的人留活口，全部押走，日后若是他要提起这事才可做人证。”

随后，她问卫东：“卫衙内会武？”

“自小立志上战场报国，学的都是战场上杀敌的本事。”

“那战场上处理伤兵的本事学过没？”

“一点。”

邹向挽点点头，“他伤得不重，你去看看，顺道叫你的人去请大夫。”

卫东应声。

处理完后事，邹向挽才去对钱衙内说道：“衙内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不要听听看？”

也不等他回答，邹向挽就兀自说道：“第一，卫公子现在杀了你，做成匪徒劫杀；第二，衙内不计前嫌，只当是自己走路没注意摔坏了腿。”

钱衙内疼得浑身都在颤抖，待卫东给他简单的处理断骨后才勉强说的出话。

“是你们打断了本衙内的腿，本衙内要个公道。”‘

邹向挽听后呵呵一笑，半蹲着身子俯瞰他，“衙内要个公道可以，某也想要个公道。某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但衙内可要想好，若是你好男风还欲图玷污朝中官员的事传了出去，侯府的门楣还挂不挂得住？”

“衙内知道该怎么选？”

邹向挽沉沉地吸了口气，叫上卫东走出了巷子。

卫东道：“如此就可以了吗？”

“我们手上捏着他的人，而他手里却没有我们伤他的证据，他知道该怎么选。”

卫东仍是不放心，脑中一直闪过邹向挽披着头发，锁骨半露的那一幕。

“溥雨……先生当心些，他吃了大亏，不会善罢甘休的。”

邹向挽嗯了一声，回道：“卫衙内也要当心。”

“其实我……”卫东正想开口问出他心中的疑惑，却被手底下的人打断。

“钱衙内的人该放在哪里？老爷恐怕不愿知道少爷染上了与侯府的恩怨。”

卫东不耐，回道：“便放到浚於那里去，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邹向挽没忍住，嘴唇抿成薄薄的线，笑眼弯弯。

“我想问先生，先生是否是……”

话没说完，却见邹向挽转头望向了策马奔来的人。

邵乘凌朝服未换，五官急得扭在一起，翻身下马后飞跑着到邹向挽面前。

“溥雨，你没事吧？”